排兵布阵
“那你写太子做什么?如今楚睿辰已经不是太子了,他是摄政王爷,住在宫外的王府,也不住在东宫了。”
女人点头,似乎有点失望,叹口气,神情悲戚。
这种绝望的悲戚又让叶苼如此熟悉,就好像当初在冷宫之内,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付巧巧抱走一样……
她也不禁蹲了下来,在女人的手臂上拍了拍,以示安抚:“我不知道你的遭遇到底是怎样的,也不知是何人将你害的这样,不过,你既然都已经熬过来了,就要坚持住,以后我有空会多带一些吃食衣物送给你。”
女人点头,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纵然她不会说话,叶苼也看得出来,她似乎对自己有些不能信任,以至于有些话还是咽了下去。
不说就不说吧,对于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写字的人来说,其实有很多种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思,做一些肢体动作,也能简单交流,但她既然不说了,叶苼也不作勉强。
她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女人有点不舍,但也知道自己不该阻拦她,只好点头,目送她的离开。
沿着原路返回,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御道,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通往破败小院的路,叶苼暂时记住了周围的环境,以防止自己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找得到。
回到慈安宫中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听内监说太后传膳了,正在和皇帝一起用膳,她就没过去问安,也和绿珠简单的用了晚膳。
吃完饭,绿珠又拿出自己白天没做完的针线活继续做着,时不时的看向灯下握着一卷书册的叶苼道:“叶姑娘,奴婢见您都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啊?”
叶苼一怔,继而微微笑道:“没想什么,你在做什么?”
“给皇上做几个沙包,小孩子跑跑跳跳的蹴鞠难免会跌倒受伤,玩这个沙包就不容易跌倒了,挺好吧。”
叶苼笑道:“是挺好。”
绿珠莞尔,继续认真的在沙包上以金线绣花。
看着她那年轻而又无忧无虑的一张脸庞,叶苼不禁又想起今天所遇到的那个冷宫的女人,只怕她也就四十来岁吧,但看上去挺显老,不知她年轻的时候是否也是如花一般俏美?
“叶姑娘,我见您之前给王爷缝的荷包一直挂他身上呢。”
这让叶苼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对书册摆放都有点吹毛求疵的男人,竟然会把她那样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带在身上,简直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了。
绿珠见她没有说话,又抬头道:“王爷待您很是付了一番真心,自您走后,他也经常站在您的房内观望,似乎这样就能把您盼回来似的。”
“他明知我已经进宫来了,才不会像你说的这样痴傻。”
“何止是痴傻啊,简直都快要魔怔了。”绿珠继续绣着花样道:“您也真是的,当初为什么那么坚持要进宫来?只要您自己不想进宫,王爷和皇上说说,那收回成命自然不在话下。”
“你也看到了,当时聂家都让我给个交代,因为我已经死了一个聂家少奶奶了,我也不想再留在府里给他添麻烦。”
绿珠道:“要奴婢说,您这也不是添麻烦,王爷为您做什么也是甘之如饴的。”
“可我会良心不安。”她随口说了一句,低头继续看书。
门外有小宫女进来传话道:“叶姑娘,太后请您过去一弹。”
“知道了。”叶苼站来道:“你看,我在这宫中过的不比在王府里舒服吗。”
绿珠撇嘴:“可这宫里没有王爷啊,您心里头未必舒服。”
叶苼瞪她:“多嘴。”
绿珠吐了吐舌头,目送她出去,跟着丫鬟往太后的寝宫去了。
太后的寝宫之内长年燃着一种非常甜腻的香料,使人闻了一颗心容易砰砰乱跳,还会沉迷其中。
此时的太后只穿着一件宽松的中衣,躺在贵妃榻上,身材曼妙如她,黑发披散下来,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男子的娘亲。
叶苼进门行礼道:“参见太后。”
太后嗯了一声,也未睁眼道:“你过来,近处坐。”
叶苼走过去,在太后贵妃榻的旁边坐下。
只听太后又道:“全有?”
万全有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捧过来一个小小的卷轴。
只听太后对叶苼说道:“你打开来,瞧瞧。”
叶苼不明所以,从万全有手上取过那个小小的卷轴,打开一看,竟然是排兵布阵图。
再仔细看去,她忽然觉得无比熟悉,这不是自己曾经帮高博远破过的,楚睿辰的排兵布阵图吗?
只听太后道:“哀家让人整理故纸堆的时候发现的,哀家看不太明白,你是能识文断字的,所以让你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苼知道,自己来慈安宫这么长时间,这位太后终于给自己正式出考题了,她也不推辞,言语清晰道:“这好像是一张排兵布阵图。”
“哦?真是一张排兵布阵图啊?看来哀家猜的没错。”
万全有一旁配合道:“看来奴才猜错了,奴才还以为是一张房屋建造的图纸呢,正要当作没用的东西给扔掉。”
太后也道:“若真是排兵布阵图可就是有用的东西了,被有心人捡到那还了得?”
叶苼道:“其实这张图也没什么用了。”
“哦?怎么就没用了。”
只见叶苼用手指指着图纸上的几处道:“这阵法虽然严谨,一旦用在战场上,也如势如破竹,但事实上,仍有几处漏洞。”
太后疑惑道:“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破阵。”
叶苼却摇头道:“我不过是略微记得点皮毛,以前看过几本兵书罢了,但这阵法是摄政王所列,我更不会破阵的法子。”
太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楚睿辰所列?既然不会破阵的法子,方才你所说漏洞又该怎么解释?”
“这张兵法图其实在五国之间很有名气,当年摄政王以这样的阵法攻打齐国,被齐国当时还不是太子的高博远所破,一时间传为美谈,我也略知一二。”
太后了然笑道:“哀家竟然不知道这张图原来在民间这么有名,不过也得亏你脑子好,记得清楚。”
叶苼道:“多谢太后谬赞。”
万全有将那图纸收了回去,这边太后又道:“哀家真没想到啊,居然捡到一个宝了,你说你曾经读过几本兵书,也会布阵吗?”
叶苼摇头:“之前从未尝试,不敢妄言。”
“你倒可以试上一试,万一还能当个女将军呢。”
叶苼笑道:“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双方也都明白两人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太后索性也不拐弯抹角。
“这宫中上下有无数的禁军戍卫,都是楚睿辰手下的神策营统领,固如铁桶,你看看,若你是敌军,有什么法子攻入皇城吗?”
万全有又殷勤的拿着一张卷轴送到叶苼的面前。
叶苼缓缓展开,这张图比之前的大多了,所绘是宫中地图,高屋广厦画的清楚,就连一口水井也没有落下。
画这么细致的画很考验画师的功力,可就是这样一幅画,却让人拿来给画戍卫图了。
只见在这张纸上,用黑色的点点标注出神策营侍卫所戍卫的地方,并且换班时间。
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叶苼摇头道:“单从一张纸上我无从判断。”
“这还要怎么看?难道你还挨个儿的走遍整个皇宫看?”
听到太后的语气已经有点失望和不善了,叶苼赶紧说道:“这倒不至于,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单单那是慈安宫的守卫就与这画上的不同。”
“哪里不同?”
“这些侍卫每天换班的时间,当值的地点,看似没用什么大的变动,但却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在一个轮回之后,这个变化就回到最初,接着再变化一遍。”
贵妃榻上的太后猛的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她说的那么一回事……
只听叶苼又继续说道:“这样的变化都是有规律所询的,慈安宫中的变化我能记得住个大概,只是不知宫中其他地方的变化方式和慈安宫中的一不一样。”
太后赞赏的点头说道:“叶苼,看来哀家没有看走眼,日后哀家和皇上的性命恐怕都要托付给你了啊。”
“叶苼惶恐。”她屈膝跪在地上。
“快,快搀起来!”太后一声令下,万全有赶紧过去将叶苼从地上搀扶起来。
“哀家本来只以为你是一位大家闺秀一般的人儿,冰雪聪明,现在才看到,你竟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本事。”
叶苼冲这当权太后微微一笑:“这也算不得什么本事,只是看的兵书多了些,太后若需要叶苼为您排忧解难,尽管说来,既报答您对叶苼的恩情,也是为了给将来的自己谋出路。”
太后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日后你尽管在宫中自由行走,将这神策营的排阵之法摸清楚了,就是解决了哀家的一桩难题。”“是。”能在宫中自由行走纵然是好事,但她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了,每次路过西六宫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往里面张望一下,想去看看那位老女人,又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