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心过头
“我如果帮不了你呢?你不怕我将你的阴谋公之于众?”
“我不怕啊,你一个奴隶说的话,谁会相信,楚睿辰会信?没有证据,他能拿我怎么样?太后会信?你别忘了,太后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上次你连累江凤受伤,太后还没找你算账呢!”
叶苼的目光再一次望向她手上的那封信上,聂云裳却施施然将信撕的粉碎“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要成为这大雍的摄政王妃!”
冬日已近,寒风刺骨,这小小的内室之中亦是剑拔弩张。
半晌之后,叶苼终于开口道:“往日,他常说自己身子骨不好,我以前不信,现在看来确实身有顽疾,你要问他吃什么药,不要耽搁了。”
“我可不敢保证,我派人抓他的时候,可没顺便将他的药也随身抓去。”
想来也是,上次在天平山遇险,江凤呼吸不继,身上没有带任何药,最后还不是九死一生。
“那他腿上的伤,你总该给他治好,若是落下什么病根,你将他放了,他也不会饶过你的!”
聂云裳得意一笑“你放心,纵然他变成瘸子,他也不会找我的麻烦,总之,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安心帮本小姐谋划一下,我就在家等着风光下嫁吧!”
“好!我答应你!”叶苼咬牙道:“你真的不惜任何代价?”
聂云裳还有些警惕的看向她“你什么意思?我确实不惜任何代价,但如果要我九死一生,那是也不行的!”
叶苼眸光一敛,贵气逼人“既然想要达成目的,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吏部尚书聂不凡向来以洁身自好著称,聂家先祖曾是三朝元老,因开罪帝王,家道中落。
先祖对聂家后人有云曰:中庸自保。
一向遵从先祖古训的聂不凡也确实做到了中庸自保,面对朝中党派相争,他也从未刻意攀权附贵。
还记得先帝在世时,不过是一介小吏的他因为沾了才出生女儿的光平步青云,更甚者因为一句戏言,而与皇室沾亲带故。
女儿将来能做太子妃?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后来先帝去世,六皇子楚涵登基为帝,太子沦为摄政王爷,本以为这一段过往将会随着历史的车轮被一带而过。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后权谋一生,早就培养出了一枚自己的棋子,那就是他的女儿——聂云裳。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太后将云裳带在身边不是单纯的因为喜爱,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卷入朝廷党派纷争之中。
“爹!”清脆的叫声在门外响起。
站在聂家祠堂的聂不凡抹了一把被线香熏红的眼睛,转而回头看向进门的女儿。
聂云裳,人如其名,不仅名动京师,更是艳冠天下。
其实,对于他聂不凡而言,宁愿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儿,快乐长大,许一户好人家,平安度过这一生。
“云裳,你过来,跪下。”
才进门的娇俏女子一头雾水,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团道:“别把女儿的裙子弄脏了,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给先祖磕个头竟还怕脏了裙子?!”
见父亲有点生气的意味,聂云裳只好不情不愿的在蒲团上跪下“到底什么事儿啊!”
“你方才去哪了?”
“进宫找公主了啊!”
“我刚才遇到公主车架从摄政王府出来,怎么没见到你?”
聂云裳莞尔一笑,玩弄着肩上的发丝说道:“我在王府留了一会。”
“唉!”聂不凡重重叹了口气,面色严肃道:“既然已经退婚了,就不要再往摄政王府去了,男女大防,莫叫别人说胡话!”
“说就说呗,反正我以后也是要嫁给楚睿辰的!”这聂家小姐说的很是笃定。
聂不凡蹙眉,低头看向女儿说道:“太后这么说的?”
“唉,太后都因为我退婚的事生气了,她还嫌我没脑子,我怎么就没脑子了!我就是要让太后她老人家看看,就算是退婚了,我也有办法让楚睿辰娶我!”
“荒唐!”聂不凡微微震怒道:“你本就不该嫁给他!他对你无情,你何必自取其辱!”
“爹!”聂云裳不满,索性站起来道:“我现在才是被他侮辱呢!等我将来风风光光的成了王妃!谁还敢说我自取其辱!”
“你难道没有想过,若是将来你们夫妻不和!这日子还怎么过!”
“就那样过呗。”聂云裳笑的不以为意“我反正是他的妻子,他又不能将我休了!等我再给他生个儿子,我可就是母凭子贵了!爹,你未免操心过头了!”
聂不凡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看着她,重重摇了摇头,最后说道:“天下做父母的,不求子女富贵闻达,唯愿子女能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纵然是嫁给贩夫走卒,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好过貌合神离争执不休!”
“女儿都还没嫁给楚睿辰呢!你这作父亲的就先来诅咒女儿?!你是不是我的亲爹?”聂云裳很是受伤的看着面前之人。
“我……”
“算了,是女儿任性让爹生气了,女儿自己去反省。”聂云裳说完,就转身飞快离开。
聂不凡呆怔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只能叹气“真不让人省心!不让人省心!”
聂云裳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聂不凡清廉奉公,家中并不像其他官员一样装饰的亭台楼阁富丽堂皇,然而唯独聂云裳的小院里阆苑仙葩,美如仙境。
一座绣楼建造的勾檐斗角,檐角点缀着翡翠铃铛,微风送爽,铃音点点。
聂云裳直接上了绣楼,冲楼中叫道:“江凤!江凤你在哪里!”
二楼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小爷在此,何人喧哗!”
伴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聂云裳快步登上了二楼。
只见临窗一张贵妃榻上,男子白衣如华,眉目微敛,背对窗外明媚阳光,颇有斜倚小楼风细细的意味。
“我在外面奔波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想到你在这里倒是会享受。”
江凤打了个呵欠,眼皮也不睁道:“又不是小爷逼你出去奔波的,怪我咯?”
聂云裳微微一笑走近他道:“你不想知道她答应了没有?”
“小爷在她心中可比什么都重要,她自然答应了。”
“江公子这么臭美,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那是因为小爷不屑与你打交道,否则你早该见识见识了。”
聂云裳听闻,面色不善的冷哼一声,看着他微微闭着眼皮的模样,冷声说道:“若我告诉你,她没答应呢?是不是就证明楚睿辰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你了?”
那双长睫美目骤然睁开,眼底一片水色晴空。
江凤眉心一紧,随即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说她不会管你的死活,让我直接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江凤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似乎突然松了口气“你撒谎的技术倒不如小爷。”
聂云裳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又拈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得意笑道:“算了,实话和你说吧,叶苼已经答应了,不过我很奇怪,你都已经说她一步百计,心思缜密了,又岂会这么顺利的为我所用?”
江凤不屑冷哼道:“小爷重要呗!”
看着男人斜倚榻上,慵懒娴雅,聂云裳忍不住摇头说道:“难不成叶苼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楚睿辰?”
“自然。”
聂云裳了然一般点头:“原来如此,好在你是一个男人……若你是一个女人……”
感觉到危险靠近,江凤睁开眼睛,警惕的看向面前这位绝色美人:“你要干嘛。”
“我就将你的脸皮割下来!”聂云裳冲他眨眨眼,随即一个转身,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痕迹,她哈哈笑道 :“吓唬你呢,好在你只是一个男人。”
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面皮,江凤冲她的身影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聂云裳走到门口,又回头笑着冲他说道:“我怎么觉得叶苼好像知道我们俩在合伙算计她呢,你都说了,她那么聪明,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江凤愤然背转过身去,带动了腿上的伤口,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窗外云卷云舒,阳光普照,男人咬着下唇,却心事重重。
入冬之后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雪停之后,万里山河一片银装素裹。
似乎改变的不仅仅是这如画江山,还有朝中每位官员的心情。
一场大雪,在西北铸成一场雪灾,大雪压垮房屋,冻死牲畜。
百姓流离失所沿途乞讨,然而冬日已至,没有食物和御寒的衣物,大雍江山就上演出了一场场侯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戏码。
朝中一系列的救灾政策下发,执行起来却遇到了颇多阻挠。
为了贯彻朝中的奖惩制度,一时间,无数官员被拉下马,就连那些以楚睿辰马首是瞻的官员也没能幸免。
当神机营督统因玩忽职守被宏王参了一本之后,这场救灾抢险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忙了将近一个月,楚睿辰每日里也是早出晚归,很少在府中逗留太多时间。叶苼也落的清闲,本来就有点畏寒的她每日历与绿珠躲在房间中做些绣品,为即将到来的年节做准备。门扉被从外面推开,画屏收起手上的油纸伞,抖落肩上落下的雪花,冲屋里的人温婉一笑:“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