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烧了
两碗热面下肚,已近宵禁。
陈笺方将显金送到小院门口,便拎起樱花树下的布袋往外院走。
显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少年的背影,转头进去,就着张妈妈提前打回来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显金以为心脏瞎他妈一通乱跳后,总要失一失眠以示尊重。
谁知吃过清汤面的夜晚,肚子饱饱,快乐无边,异常好眠。
照例是来着——他老人家布置的《春秋左氏传》看后观感,布置一个月了,再不交,怕山长揍我。”
陈笺方笑了笑,“怎么让你看史书?”
显金反问,“女孩子不可看史书?”
陈笺方略一怔愣,“.并非此意,只是史书枯燥乏味,其间寓意释意多过故事讲说,看起来不如”
陈笺方本想说话本,却隐约觉出他“话本”二字一旦出口,后果不堪设想,便及时嘴边刹车,换成了,“看起来不如诗集或文集清丽雅致。”
噢,原是担心她接受度的问题。
显金浑身气势一泻,收回打在半路的铁拳,颔首道,“倒也还好,左氏传与其说是史书,不如说是相砍书,或故事游记。”
“从周王朝的兴衰成败,讲到风土人情、民间志异、礼仪规范、社会风俗.”显金一边走,一边道,“特别是战争,描绘栩栩如生,看得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陈笺方诧异地看了显金一眼。
上一回,这姑娘还在看《说文解字》.
这一回,已可围绕左传侃侃而谈。
究竟是乔师确实教授指点的功夫过硬,还是显金十足聪慧?
一路二人时不时搭两句话,剩下的便是默契的沉默,陈笺方将显金送到乔放之专院门口后,便匆匆向教舍去。
陈笺方白日步履匆匆的背影,与夜里送她回小院的背影重合。
显金倒是很想和他说一句:倒也不用做什么都将她送到门口
她生理年龄十六岁,心理年龄二十四,在哪儿也丢不了。
怎么着也不需要人手把手、脚跟脚的十八里相送。
屋里亮堂堂,显金心惶惶。
原因无他。
只因乔放之拿着她的卷子,越看,眉头越皱,嘴角越扁。
隔了半柱香的时间。
乔放之将她的卷子放下,皱着眉头,拿手揉了揉山根,语气十分沧桑。
“你这卷子吧,我看不懂,估计你自己也看不懂。
“一会儿你拿到庙里烧了,让神仙菩萨看看能不能看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