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威武,反杀!(三更)
宁王威武,反杀!(三更)
话她是自言自语说出来的,好像是不经意。
可是整个暖阁里的几十道视线还是齐刷刷的射了过来。
燕廷襄的眸光沉了沉。
沉樱被众人这么一看,就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了,勉强扯了下嘴角,只能直接对皇帝说道:“事关皇嗣,陛下若是想要确认此女子的身份,其实……何妨一试呢?”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却又是一阵沉默。
沉樱这才像是恍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歉然的站起身来告罪:“陛下恕罪,是沉樱一时失言了,陛下是万金之躯,怎么能轻易损毁身体来取血呢。”
武昙让她这么说的时候,她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且不说滴血认亲一说到底靠不靠谱,单就是眼前当事人的这个身份就是阻碍。
皇帝的龙体贵重,虽说只是一滴血的事,可是在他这里也是天大的事。
如果最后的结果真能证明风七是流落在外的皇女,那还有情可原,可万一不是——
堂堂皇帝,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刁民的几句信口胡诌的谎话就自损身体去认什么亲?到时候不止是皇帝和皇室,就连整座北燕的朝廷都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这个皇帝,还有什么身份和威信可言?
何皇后一开始是心里本能的慌乱了一下,但随后在满殿寂静的气氛中就反应过来,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她当然不能说出怀疑和否认风七皇女身份的话,所以干脆抿唇不语。
胡贵妃倒是想让皇帝跟风七滴血认亲,可是这样折损皇帝身份和颜面的事,她怎么开口?也不过只能暗暗地在心里跃跃欲试罢了。
“你坐下吧。”皇帝的情绪却始终掩饰的极好,这一刻也不见恼怒,只冲沉樱抬了抬手。
“谢过燕皇陛下的不责之恩!”沉樱告了罪,又坐回去,转头又如释重负的暗暗吐了口气,同时责难的嗔了武昙一眼。
武昙大大咧咧的回她一个笑容。
对面的燕霖将这边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微抿了下唇,眼中闪过些许深思的情绪,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来。
只不过因为失神,自己都没发现手里拿的是酒杯,还是许畅先看见的,赶紧上前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走,递了茶水给他。
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饮酒。
燕霖端着手里的茶盏,怔了怔。
他居然——
失态了!?
他略斟酌了一下,就招招手把刚要退后的许畅又叫回来,吩咐了两句话。
许畅听后,谨慎的点点头,然后就悄然退下,从后殿出去了。
座上的皇帝环视一眼众人,倒像是听进去了沉樱的话,已经正色问道:“宁国公主的提议,众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这……”老齐王颤巍巍的的将玉佩递过去。
魏王本来是满以为今天就能断了那个所谓二皇子回朝的所有前路的,不曾想他们前面已经逼得皇帝无从选择,眼见着胜利在望,现在居然败给了这个病秧子宁王的三言两语?
他再也忍受不了的蹭的站起来,黑着脸道:“霖儿,这是何等的大事,岂是你三两句就能随便敷衍过去的?你的玉佩一直都是贴身佩戴的,你莫要胡闹……”
燕霖低着头,修长苍白的手指灵活翻转,将那玉佩重新佩戴于腰间,一直到做好这一切,他才应声看向了魏王,一样是不慌不忙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玉佩,本王拿回自己的东西,魏王就说我胡闹?可是方才,一个来不不明的女人带着本王的玉佩进殿招摇,还有人为她保驾护航信誓旦旦的要认下皇亲,却没人说她胡闹?本王是上了玉牒的皇族亲王,本王的话不可信?反而是一个偷盗了本王玉佩的刁民的话更有说服力?”
这位小王爷,向来都不争不抢,虽然人人都知道皇帝很是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可是因为他实在是太隐晦太低调了,这十多年间却是绝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过多的关注他,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个总是没什么存在感,并且一直都很好说话的小王爷会公然站在这大殿之上如此这般咄咄逼人的藐视众人。
魏王被他连声的质问逼到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看,只是气鼓鼓的瞪着他。
何皇后也按耐不住的上前两步,却是急躁的质问皇帝:“皇上……”
眼见着就能将胡氏这个贱人收拾了,替她枉死的儿子报仇,她忍受不了这样的功亏一篑。
不想本来还很给她颜面的皇帝这时候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直接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帝王面上的表情威严,仿佛一瞬间也少了些老态,一抬头,目光炯炯的逼视跪在下面的风七道:“既然宁王和贵妃大义,那便当场验证此事,也好给在场的众位爱卿和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
他分明就是已经信了燕霖说的自己玉佩遗失的鬼话,而现在还要验血,不过就是为了当众给大家看的,也好让风七死个明白!
风七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仓促之间,她不太敢去看燕廷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卷进了多么可怕的事情里来,如果她注定要栽了,就绝对不能让燕廷襄被拉下水,这样燕廷襄没准还能拉她一把。
所以,她就只是仓惶的抬头去看何皇后:“皇后娘娘……”
还没喊完,高朗已经挥挥手。
两个内侍冲下去,直接将她按下,强行刺破了手指头取血。
满殿的官员都眼巴巴的看着。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但又恍惚只是片刻之间的事,结果——
自然不言而喻!
那两碗滴了血滴在里面的清水一直被摆放在风七的面前,让她自己亲眼见证了结果。
武昙看着她的脸色由青到白的变化,直至最后,押着她的内侍松了手,她就一滩烂泥一样的跌坐在地上。
内侍先把两碗水端过来给皇帝过目,皇帝看过之后居然也不见丝毫动怒的迹象,只是语气威严的道:“拿下去给众卿也一并过目。”
于是就又有一个内侍过来,两人各端了一碗水,往两边的席面前一一走过,等到这一圈走下来,整个大殿里就炸开了锅!
“好哇!居然真的有刁民坑蒙拐骗都拐到宫里来了!”
“这样的事情简直前所未闻!无知!无耻!”
“混淆皇室血统,此罪当诛!”
……
大殿之内,一片此起彼伏的声讨声。
逼迫皇帝的时候他们个个明哲保身,而要同仇敌忾踩死一个贱民的时候自然就顾虑全无。
风七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的路,明明才刚开了个头,本以为是会荣华富贵,一飞冲天的,怎么会是这样?一脚跨出去,直接就踩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差错到底出在哪儿?那玉佩明明是燕北的!
是了!身份!就差在她的身份上!
因为她是个刁钻的贱民,所以哪怕是她绞尽脑汁编排出来的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和说辞,最终也敌不过高高在上的皇族亲王信口胡诌的三言两语?
听着这满殿激愤的指责声,风七突然就觉得自己前一刻那些慷慨激昂的所谓陈词实在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可笑!
何皇后也是深受打击,无计可施之下就两三步冲到高朗面前,一把夺过高朗拿在手里的那块玉佩——
她呈上的玉佩明明是魏王府带进宫来的,绝对是燕霖在说谎!
她要看那玉佩,高朗不敢不给她,只是满面难色的在一旁小声解释:“这块确实不是宁王殿下平时佩戴的玉佩,只是有些像……”
宁王在说谎,他如何不知?
可是皇帝认了,他就只能跟着相信这就是实事。
何皇后当然认识燕霖平时戴着的玉佩是什么样的,手里捏着这块玉佩,一颗心一凉到底,脚下不由的倒退两步。
“母后当心!”燕霖顺手扶了她一把。
宁嬷嬷惊慌的上前将人接过去。
燕霖却好像真的只是偶然找回了自己的玉佩一样,已经转身又给皇帝行了礼,众目睽睽之下就事不关己的从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