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难舍
皇帝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嘲讽地又道:“你跟阿炎倒是兄弟情深。”
慕祐景没听出皇帝这句话中的深意,还以为皇帝只是随口感叹。他觉得皇帝肯定会喜欢封炎流连风月,意味深长地说道:“父皇,儿臣与炎表哥一向投缘……”
皇帝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个逆子分明半点没反省,甚至不以为错。
“逆子!”皇帝怒声打断了慕祐景,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一只手颤颤地指着慕祐景的鼻子痛斥,“流连风月,沉迷女色,你还好意思挂在嘴边?!”
“你不嫌丢人,朕还嫌丢人呢!”
“哼,我们慕家的百年声誉都要丢在你这逆子的身上了!”
想到方才叶承泽、施仁武、魏永信等人都听到了慕祐景买舞伎的事,皇帝就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被丢尽了,气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脸色又白转红。
慕祐景被皇帝骂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父皇这么不乐意封炎纳美人吗?这不和父皇的性情啊!
莫非……是因为端木绯是岑隐的义妹?
慕祐景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跑偏了,眸光微闪,思绪飞转。
皇帝正在气头上,一眼就看出慕祐景心不在焉,怒火更盛,就像是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般,有什么东西快要喷涌出来……
皇帝随手拿起了一旁的茶盅,猛地朝他丢了出去,带起一阵锐利的破空声。
慕祐景完全不敢躲闪,任由那个茶盅在他的腰侧飞过,摔在后方光鉴如境的大理石地面上。
“咚!”
那茶盅瞬间被摔得粉碎,无数茶水和瓷片四溅,把慕祐景的衣袍都弄湿了一大片,让他看来狼狈不堪。
地面也是一片狼藉。
“父皇恕罪!”
慕祐景扑通一声跪在了流淌着茶水的地面上,以额触地,做出伏跪的姿势,脖颈后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四肢冰凉。
慕祐景怕了,不敢多问,毕竟圣心难测,辩解太多,反而会让父皇觉得他毫无悔改之意,“儿臣知错,儿臣愿领罚!”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似乎酝酿着一种狂暴的气氛。
含晖堂外不少人的目光都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封炎。
封炎离开了含晖堂后,就火急火燎地出了沧海林一趟,去两条街外的几家点心铺子买了两个食盒的点心,这才又回了沧海林,接着就去了冠云阁。
封炎打算把其中一个食盒给安平,等到了冠云阁后,他才意外地发现端木绯也在那里,登时喜笑颜开。
“娘,蓁蓁,我刚刚去买了些点心,快试试。”
封炎连忙殷勤地把两个食盒都打开了,一副讨好的模样。
安平让宫女重新上了茶,三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这个时候距离午膳时间也才半个时辰,其实安平和端木绯都不饿,吃得最多的人还是封炎。
封炎吃了几块点心后,就和安平、端木绯说起了白兰军的事道:“娘,蓁蓁,风陵舫沉船是白兰军乱党搞的鬼,皇上舅舅让我跟着施总兵一起去剿灭乱党……”
说话间,封炎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流连在端木绯身上,难得来姑苏,本来他还计划着明天陪她去庙会逛逛的。
端木绯咬着一片云片糕,。
皇帝便也抽空看了这些文章,只觉得理真法老,文思敏捷,花团锦簇。
皇帝连连赞好,原本沉闷的心情也明快起来,宣了那几个学子觐见,考教学问,勉力恩赏,赞这些学子乃国之栋梁,又夸本地学政督学有功。
随着皇帝的心情由阴转晴,沧海林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上上下下皆是松了一口气,只除了几位皇子公主。
二皇子慕祐昌继续被皇帝冷落。
三皇子慕祐景被皇帝罚去姑苏城内的静心寺吃斋念佛。
三公主舒云被皇帝下旨赐了婚……
这些天来,舒云的日子很不好过。
那日从画舫游湖回来后,舒云就知道自己怕是麻烦大了,让表姐文咏蝶特意帮着去打听了那个把她从湖里救上船的公子。
文咏蝶立刻就派人查了,还亲自登门告诉舒云关于那位公子的事,那位公子名叫曹秦风,乃是当地曹通判家里二公子,今年十八岁,还未娶妻,是个童生。
通判不过区区正六品,这个曹秦风都十八岁了还是个童生,显然资质平庸得很,本来,舒云堂堂公主都不可能与这等平庸的男子有任何的联系,然而,那天她偏偏落水然而那天最先把她从冰冷的湖中救上乌篷船的偏偏就是这个曹秦风。
舒云当然不甘心嫁给曹秦风。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她是公主,是天之娇女,怎么能低嫁给曹秦风这种既没有身份也没有才学的癞蛤蟆?!
如今几个姐妹的婚事都还没有定下,大皇姐不想嫁人,父皇由着她四皇妹的亲娘是贵妃,绝对不会亏待她的而自己……
若是自己真的嫁给了曹秦风,怕是将来连生母都没个份位的二皇姐都要压自己一筹!
她跟二皇姐可不一样,二皇姐的生母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她有嫡亲的二皇兄为倚靠,母嫔也为父皇孕育了一儿一女,外祖家也是堂堂的封疆大吏,她可是金枝玉叶!
舒云不敢直接去找皇帝,从画舫归来的,而且还对着她把那两篇文章好一番夸奖,极尽溢美之词……
涵星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
难道说父皇他打算从举子间给她挑一个驸马?
涵星嘴角抽了一下,说起了那两篇文章的事,同时慢悠悠地整理起被她弄乱的红绳,重新在自己的十指间一会儿缠,一会儿绕,一会儿穿,一会儿挑,结成了一个最简单的起始花样。
涵星叹了口气,无语地说道:“那两篇文章本宫也粗粗地扫了几眼,辞藻是华丽,花团锦簇,不过啊,根本就空泛得很,说来说去,也没个重点,哼,悲春伤秋的,也不知道怎么考上举人的。”
涵星嫌弃地撇了撇嘴,“本宫才不要那样的驸马呢!”
端木绯一边点头,一边熟练地用手指接过红绳,翻成了“田地”的花样。
她可不能“坐以待毙”。涵星心道,对着从珍招了招手,附耳叮嘱了一句。
从珍立刻就领命而去,涵星则继续和端木绯玩着翻花绳,“面条”、“牛眼”、“麻花”、“飞镖”……一步步地从简到繁。
等康云烟随从珍进来时,表姐妹俩正好玩好了一轮。
“见过四公主殿下,端木四姑娘。”
康云烟得体地给涵星和端木绯都行了礼,目不斜视。
涵星刚刚玩翻花绳的时候一心两用,苦思冥想了一番,总算是把两篇文章上留的名字依稀地想起了一些,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康姑娘,本宫昨天在父皇那里看了两篇文章,作文章的人一个姓钱,一个姓曾,你可听说过?”
康云烟怔了怔,心里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