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80 虚危的仁义,真实的人心
“现在才反应过来去追,晚了。”
烈非错淡淡语气,双掌凝聚的锋芒锁定桓义。
他们彼此牵制在这儿了。
走脱了蓝棠一众,烈非错并不担心,似乎是判断蓝棠即便即刻赶去,已来不及了。
“其实我一直有疑问,如今的岚阳,除我之外无人有立场针对镇西王府,而杨府地牢中留下的那些招式,又是炎门靖浪府之招牌锋镝……”言语间自有锋芒暗起,月光下灼灼锋芒略显刺眼,刺的桓义立身不安。
“……既然你能凭借那些招式痕迹判断是我,那我劫囚为何不用其他招式,非要用炎门靖浪府之招牌呢?难道说,我是怕你无法锁定我,怕你四处缉凶过于操劳么?”烈非错言语中暗藏讥讽。
四周众人闻言,内心不由一震。
——他……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众人惊炸,但此刻呈现在眼前的这片真实,又令他们不得不相信。
“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如此,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桓义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是否是我故意设局……当然是。”烈非错坦诚无讳。
“我于杨府地牢留下炎门招式之举,或许会被你解读成,那种情势下,即便我隐藏招式,你也依旧会认定是我,事实上那时的情势确实明晰如此,而另一处明晰,则是你对此事后续的预判……”少年锋刃遥指,炁芒灼灼,旷照四方,仿佛也牵引四方。
“……你会判断,我即便得了杨震,一时间也无法将他送回烨京,因为我在这岚阳一地,实在无人可用。”
烈非错淡淡说道,视线扫过此刻荒郊野外,农田十亩,对月为伴之清冷孤寂。
此时此刻的氛围,仿佛应和着烈非错那“无人可用”四字。
“你会判断,我初到岚阳,即便收服了三班衙役,对他们也不可能给予完全信任,而似杨震这样的角色,我若非交给完全信任之人,便只有亲自押送一条路。”
烈非错断言道。
“立足于这个判断,你便会进一步思考布局,这短短时间内,我自然无处得知你收拢地方门派势力之信息,但即便不知晓这点,我依旧会判断,你断定我不及将杨震送走后,比起寸土寸土之耗费人力的搜索,你更有可能将目标放在我的身上,对我进行严密监控……”
言语间,烈非错视线扫过四周众人,这些人是镇西王府亲兵,之前对他之监控,这些人必定也参与其中。
“……只要能预判这点,便可将计就计设下陷阱,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桓义喃喃自语。
“没错,此刻你已知晓,杨震已被我秘密送回烨京了,但我若送走他的当下便令你有所察觉,你即刻派兵去追,或许还真被你追上,扳回一局……我当然要避免此点,所以才陪着你演了那么一场戏。”
“之前在长街上,我故意邀请方海一众与我同行,大摇大摆去飘香苑,如此便能令世人误解我是去寻开心了,毕竟我可是烨京新晋,四周众人耳闻他之分析,不由心神一怔。
——这……这就是纵横追榜!?
半数人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包括被救的战刀门两人。
烈非错斜看了身侧的两人一眼:“你们走吧,之后的事无需你们参与,留着命到县衙找我,我会兑现承诺。”
听烈非错如此说,两人眼神交换。
他们之前被藏在柴垛中,已将烈非错与桓义一番对话听入,他们已知晓自己守着的屋子中,根本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镇南王世子的布局。
两人初闻时确实惊怒,但转眼一想,自己也没立场责怪镇南王世子,世子爷确实没必要对他们推心置腹。
此刻,见烈非错做出保证,两人明白已没自己什么事。
说实话,方才被点住穴道后,他们生出了命不久矣的念头,此刻死里逃生,他们确实不敢再管这种程度的事了。
两人点了点头,烈非错见到,下一瞬,他翻掌一挥,四周柴垛爆散,柴条化作箭矢,飞袭四方。
外围包围圈顿时被打乱,烈非错飞身腾挪,纵出柴房。
下一瞬,他刀剑同出,不选桓义,却锁定包围最薄弱一处攻去。
同时,战刀门两人趁机越出包围圈,向外逃散。
桓义的几名部下见到,就要去追两人,却换来桓义怒斥:“蠢货!别管他们,守住包围!”
一声怒喝,桓义金芒挥舞,杀向烈非错,那两人闻言惊觉,再度回转。
烈非错长镝千幻一击飞扬,炁劲化流光激射,桓义见状乾金炁剑同样金芒一闪。
两道光芒袭向彼此,光芒各自错过,袭向彼此的身躯。
两人见状,同时旋身避开。
剑芒未击中目标,一者命中烈非错身后柴垛,顿时柴条爆飞。
一者撞上桓义身后一颗小树,眨眼间树断腰折,残叶漫天。
两人同时停手,战斗因此而稍稍歇止。
桓义斜了一眼,战刀门那两人已经逃远,他们之身影于朦胧月色下,只余点滴残影。
他回过头来,看着烈非错,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这两个蠢材,或许还在感激你挺身相救呢?以他们的智谋,怕是打死都想不到,你救他们,令他们逃跑,只是为了乱我的包围,为自己增加脱出的机会。”
桓义语气阴冷,就着这凉凉月色,即便仲夏时节,四周依旧仿佛起了一股阴风惨惨,寒彻人心。
烈非错淡淡一笑:“让他们逃跑有可能会令你分兵,这点我自然想到了,但这却不是我的目的,我确实是想要救他们……”
顿了顿,视线眺望两人逃走的方向,此刻已见不到两人踪影。
“……我虽然让他们为我办事,也在一开始就向他们说明了风险,但毕竟于内情有所隐瞒,所以我会尽可能的保全他们,兑现我之前的承诺。”
烈非错凝剑在手,一双眼瞳中莹莹灼灼,似乎耀动着另一种光芒……
仁义?
或许有“仁”,但更多的是“义”,是善恶报偿。
桓义不喜欢烈非错,更不喜欢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虚伪至极!”怒喝一声,金刃流转,招行荀烈。
“心中有花,见鬼亦花,心中有鬼,见花亦鬼,眼中所见虚伪至极,那这虚伪至极,自何而来呢?”面对桓义仗剑再起之攻势,烈非错身形腾动,嘴上更是不让他半分。
这番心印眼的论述,彷如一记巴掌抽在桓义面上。
他怒火更盛,剑呈凶煞,流转间化出六道剑形,飞射烈非错。
烈非错心意沉定,凝出的长镝千幻,锋刃如舞姿展开,翩跹于夜空月下,将飞射而来的剑形一一击溃。
叮!叮!叮!叮!叮!叮!
四周桓义众部下见状,他们知道自己的任务只是围困烈非错,见他无脱走之意,没有少主命令的他们并不介入战斗,只是将包围圈巩固好。
桓义怒火炽燃,手上剑意更为凝聚。
倏然,他化出金芒光刃,随即双手持剑。
霎时间,他双手握持之剑形,外层一圈虚幻轮廓骤然放大,一把数十倍的虚剑矗立天地,惊扰夜空。
虚剑豪光大作,伴随着豪光,四周地面上,数十过百把金芒幻剑破土而出。
眨眼间,桓义身处一片剑影纷纷中。
见到这一幕,推断桓义又使出金鎏七绝招式,烈非错态度藐视,理智却不失重视,双掌刀剑幻化凝聚。
一刀一剑自指尖而生,光芒耀目一丈,锋锐更寒彻十丈,吞吐明灭间,仿佛承接九天月华,更将月华化作层层离火,以阴转阳,灼烧八方。
离火灼至四方土地,炎炎热风吹奏,飞沙纵扬。
离火灼至四方枝叶,层层枝叶蜷缩,仿佛朝拜。
离火灼至堆堆柴垛,条条柴薪开裂,犹如骤燃。
离火倾灭八方,燃出一幕不输于千百虚剑之烈火境域,与桓义百剑成环峥嵘比肩。
一时间,两处相隔过十丈,却仿佛日月降凡尘,一侧离阳赤天,一侧寒月金冷,将这片月夜分割出阴阳二境,异芒炫彩,流丽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