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兰把孙子的电话手表挂回门后挂钩时,指腹还能摸到屏幕残留的温度。刚才孙子在镜头里挥着小红花的模样,像颗糖豆落进心里,甜得她连洗碗的动作都轻了几分。厨房水槽里的瓷碗沾着鱼汤的油星,温水一冲就滑溜溜的,她想起儿子说周末要带媳妇孩子回来,手里的抹布不由得攥得更紧——得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让孩子们回来住得舒坦。
“水快凉了,洗完碗赶紧擦手。”老王头端着个搪瓷盆走进来,盆里装着刚从院里石榴树上剪下来的枯枝。他知道李桂兰一琢磨事儿就容易走神,上次给孙子缝书包带,差点把手指头扎破。
李桂兰“哎”了一声,关掉水龙头,接过老王头递来的干毛巾。毛巾是闺女去年织的,蓝白条纹,洗得有些起球,却软乎乎地裹着掌心。“下午去裁缝铺改棉袄的时候,顺便去趟菜市场呗?”她擦着手往客厅走,“儿子爱吃的酱肘子,得提前让张屠户留一块,晚了就被人挑走了。”
“早跟他说好了。”老王头把枯枝倒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早上打太极的时候碰见他,特意嘱咐了要五花三层的,炖红烧肉正好。”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酱肘子、肋排、新鲜藕,还有孙子爱吃的草莓。那是李桂兰昨晚睡前念叨,他偷偷记下来的。
李桂兰看见纸条,忍不住笑了:“你这老头子,还跟年轻时候一样,爱记这些零碎。”年轻时老王头在工厂当技术员,记图纸记得清楚,家里的小事却总忘,没想到老了倒反过来,家里人的喜好记得比谁都牢。
俩人歇了会儿,李桂兰把要改的旧棉袄叠得方方正正,放进布包里——那棉袄是老王头十年前穿的,藏青色的布料,里头的棉花还是当年她亲手弹的,软和又暖和,改给孙子当棉马甲正合适。老王头则把老花镜放进眼镜盒,又揣了包薄荷糖,说等会儿修眼镜的时候,给修鞋铺的老张带两颗——老张有咽炎,总爱含着薄荷糖。
锁门的时候,李桂兰看见对门小周媳妇的电动车停在门口,车筐里放着个粉色的小书包,想来是送完孩子回来了。她刚要开口打招呼,就听见院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紧接着是小周媳妇的哄劝声:“别哭了别哭了,妈妈这就给你找奥特曼卡片。”
“是不是孩子丢了卡片?”李桂兰停住脚,跟老王头对视一眼。小周媳妇的儿子今年六岁,最宝贝那套奥特曼卡片,上次还跟孙子炫耀来着。
老王头点点头:“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会儿。”他走到小周媳妇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周,咋了这是?”
门很快开了,小周媳妇抱着孩子,额头上满是汗:“王叔,您来了正好,孩子的奥特曼卡片丢了一张,哭着不肯撒手。”孩子趴在妈妈肩膀上,脸憋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个空卡片盒。
老王头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给孩子:“来,先含着糖,甜丝丝的。卡片丢了不怕,王叔下午去菜市场,帮你问问卖玩具的老李,看他那儿有没有。”孩子抽噎着接过糖,点了点头,哭声小了些。
李桂兰这时候也走过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要是老李那儿没有,奶奶让你爷爷去巷口的文具店看看,保准给你找着。”她知道这卡片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就像她小时候丢了妈妈给做的布娃娃,哭了一下午。
小周媳妇连忙道谢:“真是麻烦您二老了,每次都让你们操心。”
“邻里邻居的,说这些干啥。”李桂兰笑着摆手,“我们得去裁缝铺了,你先哄着孩子,回头有消息了我们跟你说。”
俩人离开小周家,往巷尾走。刚过粮油店,就看见赵奶奶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拎着个药盒,正对着阳光看说明书。李桂兰赶紧走过去:“赵婶,您这是看啥呢?眼神不好就别自己看,跟我们说一声啊。”
赵奶奶抬起头,笑了笑:“是桂兰啊,这不闺女从外地寄来的药,我看看咋吃。”她把药盒递给李桂兰,“字太小了,我瞅着费劲。”
李桂兰接过药盒,凑到眼前仔细看:“一天吃两次,一次一片,饭后吃。”她怕赵奶奶记不住,又找了张纸,用粗笔写下来,贴在药盒上,“这样您下次看就方便了。对了,您闺女寄的药够吃吗?不够的话我让儿子在网上帮您买。”
“够了够了,闺女寄了挺多。”赵奶奶接过药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裁缝铺,把老王头的旧棉袄改给孙子当马甲。”李桂兰指了指布包,“顺便去修修他的老花镜,再去菜市场买点菜,周末孩子们回来。”
“那可得多买点好吃的。”赵奶奶笑着说,“你家孙子上次来,还帮我捡过掉在地上的拐杖呢,真是个乖孩子。”
俩人跟赵奶奶道别,继续往前走。裁缝铺在巷尾的拐角处,老板娘姓陈,跟李桂兰认识二十多年了。一进门,就看见陈老板娘在缝一件小儿棉袄,针脚又细又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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