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大牢内,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有些上面还沾染着暗红色的痕迹。
通道幽深,两侧牢房如同兽口,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四处都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令人窒息。
海兰扶着宫女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她脸色有些发白,指尖冰凉,显然是极不适应眼前的可怖景象。
身边的宫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主儿……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这地方……奴婢害怕……”
海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挺直了背脊,声音带着一丝狠厉:
“怕什么,一定要进去!那个女人为了皇后,竟敢当众顶撞姐姐,让姐姐难堪!不给她点教训,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服宫女,
“她现在不过是阶下囚,还能翻了天不成?”
两人强装镇定,走到关押姜云舒的牢房前。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见是愉嫔,连忙躬身行礼:
“奴才给愉嫔娘娘请安。”
海兰微微颔首,示意他打开牢门。沉重的铁锁发出“哐当”一声响,牢门被推开,更浓的血腥味涌出。
借着墙壁上昏暗油灯的光线,海兰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姜云舒被粗重的铁链锁在刑架上,头低垂着,她身上的官服早已被剥去,只余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此刻那中衣已是破烂不堪,被暗红色的血迹浸染得斑驳陆离,紧紧贴在身上。
她的身上遍布伤痕,有些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看着便觉触目惊心。整个人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气息微弱。
看到姜云舒这般凄惨的模样,海兰心底暗爽。她缓步上前,用帕子掩住口鼻,声音带着刻意的嘲讽:
“昔日威风凛凛的姜大人,怎么落得如此田地了?”
她绕着姜云舒走了一圈,目光在她身上的伤口上流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皇子,竟敢违抗圣旨,顶撞娴贵妃娘娘,你这条贱命,不想要了?”
一直低垂着头的姜云舒,闻言忽然动了一下。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她扯动嘴角,声音因虚弱而低哑:
“愉嫔娘娘……既然这么恨我,站那么远做什么?”
她微微动了动被铁链锁住的手腕,发出冰冷的撞击声,
“靠近点骂……别怕啊。看看我现在这种情况……还能不能……爬起来弄死你。”
海兰被她看得心头猛地一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濒死反扑的凶兽盯上了,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海兰强撑着厉声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她目光扫到一旁刑具架上挂着的皮鞭,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猛地伸手抓起那根鞭子,抬手就要朝着姜云舒抽过去。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莲心扶着富察·琅嬅,正站在牢房门口。
皇后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惊怒,身旁的莲心怒目而赤:
“皇后娘娘面前,谁敢放肆!”
牢房内外的太监宫女见状,慌忙跪倒在地: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富察·琅嬅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刑架上浑身是血的姜云舒身上,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随即,她猛地转头,怒目而视,伸手指着海兰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海兰!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来慎刑司的?!你是什么身份,敢在这里动用私刑?!给本宫滚回你的延禧宫去!”
海兰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手中的鞭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皇后那盛怒的面容,心下虽万分不甘,却也不敢真的顶撞皇后。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低若蚊吟:
“臣妾……臣妾告退。”
赶走了海兰,皇后快步走到姜云舒面前,看着她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充满了内疚:
“你……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都是本宫不好,是本宫连累了你……”
姜云舒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依旧沙哑: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尊玉贵,不该……来这种地方。”
皇后心中酸楚更甚,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那双布满伤痕的手。
“别……”姜云舒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声音低哑,
“娘娘……脏,别污了您的手。”
皇后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看着姜云舒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她收回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她看着姜云舒,一字一句地承诺:
“本宫一定会想办法尽早救你出去,你等着本宫!”
说完,她深深看了姜云舒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惨状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快步走出了这间充斥着血腥的牢房。
牢门外,昏暗的光线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她对着侍立在旁的莲心,沉声吩咐:
“莲心,告诉慎刑司的人,传本宫懿旨……
在本宫下次过来之前,谁都不许再碰她一下!立刻把她从刑架上给我放下来,好生安置!若她再有半分损伤,本宫唯你们是问!”
“是!”莲心连忙应下,转身便去传达皇后的旨意。
皇后不再停留,扶着宫女的手,挺直背脊,快步离开这阴森之地。
她必须立刻去见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