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见到姜云舒,紧忙躲到了她的身后,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永琮,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姜云舒!快!快拿下这群逆贼!她们想越俎代庖,想害死我的永琮!”
姜云舒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身,将人往身后挡了挡。
“娴贵妃娘娘,七阿哥突发急症,病因未明,钦天监一面之词便断定煞星之说,未免过于武断。此事尚有疑点,需仔细调查清楚。”
如懿淡淡开口,脸上满是不解:
“疑点?皇上金口玉言,你在此公然阻挠,违抗圣旨,实在太不体面。”
姜云舒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面玄色令牌,上面以金漆勾勒出繁复的龙纹,正中赫然是“如朕亲临,赦免死罪”八个朱红大字。
“先帝钦赐免死金牌在此,见此金牌如见先帝。事情未曾水落石出之前,七阿哥,谁都不能带走。”
如懿脸色微变,她万万没想到姜云舒手中竟握有如此底牌。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妄动。殿内气氛瞬间凝滞,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殿外传来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跪伏在地。皇帝面色沉郁,大步踏入长春宫,他先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云舒,目光又在狼狈的皇后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复杂难辨。
“怎么回事?”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朕的旨意,何时变得如此不管用了?”
如懿连忙上前,柔声禀报,语气中带着无奈:
“皇上,臣妾奉旨前来,奈何姜大人手持先帝金牌,执意阻拦,臣妾……实在无法。”
皇上的目光再次落到姜云舒身上,眼神锐利,尤其是在看到那面先帝金牌时,眼底深处的阴郁一闪而过。
他这位父皇,生前便不喜他,如今逝去多年,留下的金牌竟成了挑战他权威的工具!
“姜云舒,你手持先帝金牌,阻挠朕的旨意,是想告诉朕,先帝之法,大于朕之法吗?”
姜云舒叩首: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以为,七阿哥此病来得蹊跷。太医院束手无策,或许并非无药可医,只是未曾寻对病因。若因钦天监一句煞星,便断送皇子性命,他日若查明真相,陛下追悔莫及。
况且,七阿哥乃皇后娘娘嫡出,陛下骨血,岂能因莫须有之名便轻易舍弃?此举,恐寒天下臣民之心。”
皇上眉头紧锁,他向来生性多疑,永琮的怪病,太医的无力,钦天监的断言……确实太过巧合。
“哦?”皇上眸光微动,
“听你之言,似乎对此症有所见解?莫非太医院都看不出的病症,你有人选能治?”
姜云舒抬起头,目光澄澈:
“奴才不敢妄言精通医术。但奴才曾听闻,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或有奇人异士,能解宫闱之困。奴才确有一人选,或可一试。”
“谁?”
“江湖游医,叶天士。”
皇上沉吟片刻。叶天士的名声,他亦有耳闻,据说医术通神,有“天医星”下凡之称。
若他真能治好永琮,既可保住皇子,又可免去他背负“杀子”的恶名;若治不好……再行处置也不迟。
“李玉,”皇上侧首吩咐,
“即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宣叶天士入宫!”
“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长春宫内,帝后无言,如懿静立一旁,眼神晦暗,姜云舒则始终跪地,姿态恭敬。
皇后紧紧抱着永琮,祈求着奇迹的发生。
数个时辰后,风尘仆仆的叶天士被引入殿内。在皇帝允许后,他上前为七阿哥诊脉,片刻后,眉头紧锁。
“回禀皇上,”叶天士跪奏,声音洪亮,
“七阿哥此非寻常病症,亦非天生不足,乃是中了一种极为阴损的西域奇毒!此毒无色无味,混入饮食或通过熏香吸入,可致婴孩持续高热,脉象紊乱,若不解毒,不出三日,必定夭折!”
“西域奇毒?!”
乾隆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宫中竟有人用如此歹毒手段谋害皇子?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扫过殿内众人。
“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给朕查!彻查!”
殿内众人屏息垂首,不敢言语。
在众人皆以为情况反转时,皇上却缓缓坐回椅中,目光再次投向一直跪地的姜云舒,语气变得幽深难测:
“叶天士既已找到病因,七阿哥便有治愈之望。姜云舒,你举荐有功……”
他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你手持先帝金牌,当众违抗朕的旨意,亦是事实。朕念在你救驾皇子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若不加以惩处,日后人人效仿,朕的威严何在?大清的律法何在?!”
皇后闻言,急忙开口:
“皇上!姜云舒她是为了永琮……”
“住口!”皇上厉声呵斥,打断了皇后,“后宫不得干政!朕意已决!”
他看向姜云舒,一字一顿地宣判:
“即日起,罢免姜云舒粘杆处一切职务,剥去官服,打入慎刑司大牢,听候发落!”
“皇上!”白蕊姬和意欢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就要上前。
“别动!”姜云舒低喝一声,她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劫。
她深深地叩下头去,额头触及冰凉的地面,声音平静:
“奴才……领旨谢恩。”
两名慎刑司的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卸去姜云舒的官帽和令牌。
人被带下去后,皇上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惩罚姜云舒,不仅仅是因为她违抗了圣旨,更是因为那面先帝金牌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
她手中那股日益壮大的势力,似乎开始敢于挑战皇权。
他需要借此敲打所有人,
在这紫禁城内……
唯有他,才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