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进忠拦下,又惊又怒。她捂着红肿的脸颊,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带着委屈看向进忠,声音拔高:
“进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跟我动手?!”
她往前逼近一步,试图用往日的亲昵拿捏他,语气里带着抱怨:
“前几日你还对我……对我那般好,事事依着我,如今为了这个女人,你就这般对我?你难道不想跟我做对食了吗?!”
进忠被她这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弄得一怔,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平日只要一看到这张脸,他就习惯性的心软,下意识就想开口哄上两句。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一旁,
李玉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脸色苍白的姜姜,而姜姜似乎虚弱得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柔顺地靠在李玉的臂弯里。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上进忠的心头,又酸又涩,烧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一句莫名的话突然出现在脑子里。
李玉凭什么抱她?
他脸色更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清晰高昂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驾到!”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迅速收敛神色,齐齐转身,躬身行礼。
富察·琅嬅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诸人。
“本宫听闻慎刑司前好生热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她今日前来,并非偶然。
粘杆处这支直属于皇帝的暗刃,她早有拉拢之心,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
如今姜姜手下的人被构陷,皇帝那边似乎也无意插手这种小事,正是她施恩的最佳时机。
“本宫听闻慎刑司前好生热闹,”皇后声音温和,
“姜大人这是受了委屈?”
姜姜心中一凛,她自然清楚皇后的出现绝非偶然,这是抛向她的橄榄枝,也是逼她立刻站队的信号。
她忠心皇帝多年,为他处理了无数见不得光的脏事,可如今蕊蕊蒙冤,皇帝却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关切,甚至默许了慎刑司拿人……一股失望悄然漫上心头。
只犹豫了短短一瞬。
在宫廷生存,忠诚固然重要,但若上头的主子视你如草芥,那这忠诚便成了催命符。
她需要新的倚仗,需要能护住身边人的力量。
她轻轻挣开李玉的搀扶,忍着伤口的剧痛,上前一步,对着皇后深深一福:
“劳娘娘动问,奴才……御下不严,惊扰凤驾了。”
皇后见她如此识趣,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抬手虚扶,语气愈发温和:
“既是委屈,便没有平白受着的道理。来人,将蕊蕊姑娘请出来。”
随即,在“姜云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皇后身边的素练捧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支与“失窃”的东海明珠簪一模一样的发簪。
“本宫宫里恰好也有一支相似的,许是下面的人弄混了,才闹出这等误会。”
皇后轻描淡写,便将一场栽赃重罪化解于无形。她看向姜姜,伸出手,
“姜大人受了伤,随本宫回长春宫稍作歇息吧。”
这是最后的邀请。
姜姜看着那只保养得宜的手,不再犹豫,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谢娘娘恩典。”
这一搭,便意味着她姜姜,连同她手下的势力,正式投入了长春宫门下。
世人皆说我是攀龙附凤之辈,是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的恶犬,
那从今往后,我这只恶犬,
只附凤……不攀龙。
—— ——
长春宫内。
蕊蕊被迅速安置在偏殿,由皇后信得过的太医诊治疗伤。姜姜则只在肩腹伤口处潦草包扎止血,便被引至正殿。
皇后端坐于凤榻之上,屏退了左右,殿内只余她们二人。她看着下方垂首而立的姜姜,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你可明白了?”
姜姜撩袍,郑重跪下,以头触地,发出清晰的叩响:
“奴才往日愚钝,幸得娘娘点拨救护。从今往后,愿为娘娘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
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迟疑。
皇后看着她伏地的身影,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得了血滴子这把利刃,她在与翊坤宫那位博弈中,筹码又重了几分。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
“以后,长春宫便是你的倚仗。”
姜姜缓缓起身,垂眸立于一旁。心中却冰冷一片,皇帝既然不仁,便休怪她另择良木。
而那个诡异的“姜云舒”,以及背后的翊坤宫……这笔账,她记下了。
—— ——
夜深人静,姜姜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白日里慎刑司前的画面如同梦魇,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姜云舒”口中喷出的诡异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进忠……他不仅挡住了“姜云舒”的拳头,似乎也一并驱散了那缠绕她的黑气。
为什么是他?
她细细回想,似乎每一次与进忠靠近,哪怕是在敌对,甚至相互威胁之时,她心中那股黑气都会奇异地平复几分,思绪也变得格外清明。
仿佛他周身存在着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试图侵蚀她的邪恶力量隔绝在外。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更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那黑气如同附骨之疽,不仅能操控她的身体,封锁她的言语,更能引来翊坤宫那焦黑怪物的窥视。
若找不到抵御之法,她和她身边的人,迟早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猛地坐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但更让她瞳孔紧缩的是,她周身正散发着极其淡薄的丝丝黑气,就如同被污染的泉眼,不断渗出不详的气息。
不能再等了……
姜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迅速换上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衣物,将伤口重新紧了紧,推开窗户,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她的目标明确,进忠的庑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