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 夜
厨房里,李玉系着一条素色围裙在掌勺。他动作娴熟地处理着各种食材,灶台上炖着香气四溢的佛跳墙,旁边还备着胭脂鹅脯、火腿鲜笋汤等精致菜色。白蕊姬非要在一旁监工,时不时偷拈一块刚出锅的松鼠鳜鱼尝尝。
丰盛的年饭摆上了桌。没有御膳房的规制,却都是合他们口味的家常菜色,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四人围坐,以茶代酒,互相说着吉祥话。
“愿我们来年,依旧能如今日这般,平安喜乐。”
姜云舒举杯,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眼中带着真诚的祝愿。
“愿大家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白蕊姬与李玉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幸福与期待。
进忠看着姜云舒,凤眸在灯下显得格外深邃,他举起杯,声音低沉而坚定: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无论风雨,我们都在一处。”
杯盏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
饭后,四人又挤在暖炕上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夜色深沉,白蕊姬有了倦意,才由李玉扶着回去休息。
姜云舒和进忠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红灯笼映出的温暖光晕,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声。
“过年了,今年你开心吗?”姜云舒轻声道。
进忠伸手,将她微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开心,有你在,每一年都是好年。”
炭火噼啪响着,两人挤在暖炕上分食糖渍山楂。姜云舒忽然说:
“要是永远这样……”
话没说完,进忠往她嘴里塞了颗蜜枣。
“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将拼好的鸳鸯玉佩放在炕桌上。
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姜云舒轻声数:“初七,初八……”
“管他初几。”
进忠吹熄灯,在黑暗里准确握住她的手。
月光漫过交织的衣带,将两人的呼吸缠成相同的韵律。
—— ——
正月初八 辰
更漏滴到辰正,养心殿的“李玉”“进忠”已侍立在殿外两刻钟,永和宫的“玫妃”也梳妆完毕等着妃嫔朝贺。“姜云舒”也早就开始翻看起了御书房的书卷,而真实的四人还陷在鹅绒被里。
“唔...…”白蕊姬把脸埋进李玉的中衣,
“什么声响?”
“仿生人在替咱们当值。”李玉闭眼拍她的背。
窗外突然传来姜云舒带笑的声音:
“都醒醒,刚收到消息,皇上染了风寒,罢朝三日。”
四双眼睛在帐幔里亮了起来。
—— ——
进忠笑嘻嘻的传来消息:年假可以延至元宵。
“理由?”姜云舒眉头微挑。
“养心殿那位咳得肺痨似的,总得有人染病侍疾。”他指向另外三人,
“就说是玫妃娘娘携宫人日夜照料,不幸染恙。咱们几个,就再躲几天懒吧。”
白蕊姬闻言,立刻歪倒在李玉肩头装咳,却被他用茯苓糕堵了嘴。
—— ——
晨光尚未浸透窗纸,宫宴的席位早已被仿生人们悄无声息地填满。
而承乾宫深处的秘密院落里,四具身体正各自深陷在蓬松的锦被中。
李玉最先被生物钟唤醒,轻轻推了推枕在他肩头的那颗脑袋,低声道:
“时辰不早了,今日元宵……”
白蕊姬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带着浓重睡意嘟囔:
“本宫头昏脑涨,定是昨夜染了风寒……不起!”
小厨房里渐渐飘起暖融融的甜香。
姜云舒挽起衣袖,系着素面围裙,正将研磨细腻的黑芝麻与糖桂花慢慢揉进油润的馅料里。进忠在一旁弄着糯米粉,那专注的神情竟比处理宫务时还要紧张几分。
“瞧着倒像滚雪球的猫儿。”
白蕊姬不知何时溜进来,指尖飞快地掠过面团,留下个小小的凹坑。李玉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把她抱了出去。
姜云舒:不吃别嚯嚯,给你块面团上一边玩去。
没了白蕊姬的帮忙,元宵很快煮好了。
进忠执着长柄竹勺,精准地捞起一只核桃馅的,那勺柄上还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他将碗递到姜云舒面前,指尖却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眸子里漾着明晃晃的期待。
姜云舒睨他一眼,执起白玉匙,舀了那滚烫的元宵便往他唇边送。
进忠摇摇头,凑近亲了亲她的嘴角,等她亲自给自己吹凉后,这才笑着张口接住。
待到各式精巧的灯架被抬进院中,气氛便彻底热闹起来。白蕊姬抢先拎起那盏雪白的兔子灯,非要李玉举着粉嫩的莲花灯在后头追她。
另一边,进忠和姜云舒对着散架的嫦娥灯骨架一筹莫展,看了好久才勉强组装好。指尖翻飞间,灯面上竟渐渐显现出四个小人儿挤在暖炕上嬉闹的剪影,惟妙惟肖,正是他们四人平日里的模样。
这剪影灯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围拢过来。白蕊姬也顾不上追逐嬉戏了,提着兔子灯凑近细看,啧啧称奇:
“云舒,你这手也太巧了!这歪着身子吃点心的是不是我?那个在一旁抡锅铲的是李玉!”
李玉指着灯面上那个正襟危坐,却偷偷伸手去够旁边人手中荷包的小人儿,无奈摇头:
“这定然是进忠了。”
被点名的进忠得意地挑眉:
“师父好眼力。”
他手臂自然地环上姜云舒的肩头,指着灯面上那个低头认真缝制着荷包的剪影,低笑道,
“这个最好看,一看就是我家姜姜。”
夜色渐深,廊下挂满了各式花灯,将小院映照得如同白昼。几人围坐在石桌旁,分食着甜糯的元宵,赏玩着独特的花灯,笑语不断。
在这四方宫墙之内,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隔绝了外间的繁华与喧嚣,只余下灯火可亲,人间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