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雾如裹尸布一般笼罩着沙勒罗瓦平原时,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幕。在这片迷雾中,法军第 87 步兵团的中士皮埃尔·勒克莱尔正站在战壕里,他的身体被寒冷的空气冻得有些僵硬。
勒克莱尔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圣克里斯托弗勋章,那是他妹妹在巴黎圣母院花了三个法郎买来送给他的。然而,如今这枚锡制的徽章已经被战壕里的污泥染成了黑绿色,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他慢慢地抬起手,用冻僵的手指摩挲着勋章,感受着它的存在。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也是他与家人联系的纽带。
勒克莱尔的动作显得有些机械,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动作。他熟练地划开了怀表的表盖,这块怀表是他在 1915 年索姆河战役中从德军尸体上缴获的战利品。表盘在炮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光,指针指向了 6 时 15 分整。
就在这时,杜布瓦上尉的声音突然在战壕里响起:“听好了,杂种们!”他用佩剑鞘狠狠地敲打着弹药箱,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我们要把德国佬的肠子扯出来,晾在铁丝网上!”
上尉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士兵们的耳边炸响,他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勒克莱尔抬起头,看着杜布瓦上尉,只见他站在弹药箱上,身后是两名正在交换家书的新兵。
那两名新兵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叫路易斯·莫罗的男孩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八岁。他的手指颤抖着,在步枪的保险栓上留下了一道道汗渍。
三发红色信号弹突然刺破天际,将雾气染成血的颜色。刹那间,1500门火炮的怒吼让大陆架为之震颤。勒克莱尔看到远处德军阵地上炸开的火球形成诡异的韵律:75毫米速射炮负责摧毁铁丝网的尖锐爆鸣像女高音的尖叫,155毫米榴弹炮制造地震般的闷响如同低音鼓,而新调来的370毫米奶油磨坊臼炮每次开火都让士兵们感到内脏共振——这种攻城炮原本是用来摧毁比利时要塞的。
注意弹幕徐进!杜布瓦上尉的吼叫在亚德里安钢盔下显得沉闷。勒克莱尔看到炮兵观测员中尉贝尔纳正用布劳德三型测距仪校准参数,法军炮火以每分钟100米的速度向纵深延伸。观测员脚下踩着用沙袋固定的剪式望远镜,镜筒上刻着凡尔登-1916的划痕。新兵莫罗突然跪地呕吐,他的m2型防毒面具滤罐里传来液体晃动的汩汩声——这孩子把早餐的罐头牛肉全吐在面具里了。
坦克!上帝啊我们的坦克!观测哨的喊声引来一阵病态的欢呼。36辆雷诺Ft-17从晨雾中显形,其6毫米装甲上焊接着备用履带板和沙包,有些车组甚至在发动机舱盖上铺了湿棉被来防御燃烧弹。勒克莱尔注意到编号b-14的铁处女坦克炮塔侧面画着粗劣的玛丽安娜像——这是车长拉斐尔中尉的恶趣味,画像下方还用粉笔写着为热讷维耶芙报仇的字样。
攻击梯队推进至800米标记时,德军77毫米野战炮的第一轮齐射就像手术刀般精准。勒克莱尔亲眼看见b-09号坦克被命中动力舱,车体像被掀开的沙丁鱼罐头般爆裂,融化的金属液滴在焦土上烫出嘶嘶白烟。驾驶员上半身挂在舱门外,工作服瞬间燃起蓝色火焰。别看了!继续前进!杜布瓦用左轮手枪指着前方,他缺了两根手指的左手比划着战术手势——那是1917年香槟战役留给他的纪念品。
反坦克壕!杜布瓦上尉的声音突然扭曲。勒克莱尔这才发现面前横亘着宽达4米的壕沟——情报里从未提及的防御工事。三辆坦克在尝试跨越时栽进沟底,其中b-17号坦克呈45度角卡在壕沟边缘,炮塔机枪手疯狂射击时,一发穿甲弹从观察缝射入,将他的头颅变成喷溅在装甲内壁的碎渣。车组成员试图从逃生舱口爬出时,德军mG08机枪的交叉火力将他们钉死在钢铁棺材上,鲜血顺着倾斜的车体流进履带纹路里。
医疗兵吉拉德拖着断腿在弹坑间爬行,他的急救包被血浸透,绷带像肠子般拖在身后。勒克莱尔看见这个二十岁的男孩突然停下动作,低头看着自己腹腔流出的肠子,竟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在思考为什么这些淡粉色组织不属于解剖挂图。远处传来德军斯托克式迫击炮特有的咚-嗖声,勒克莱尔本能地扑倒新兵莫罗,随后而来的爆炸将吉拉德撕成血雾,一段脊椎骨插在勒克莱尔的背包上嗡嗡震颤。
喷火器!伴随着这声尖叫,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燃了一般。那声音不似人类,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让人毛骨悚然。
勒克莱尔闻声猛地转过头,只见两道火龙如恶魔般从德军碉堡的射孔中喷涌而出,瞬间将两名法军笼罩在熊熊烈焰之中。火焰紧紧地黏附在他们身上,疯狂地燃烧着,仿佛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勒克莱尔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勒贝尔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道火龙。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声怒吼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别开枪!那是仁慈!
这是杜布瓦上尉的声音,他的吼声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无奈。勒克莱尔的手指僵在了扳机上,他的目光被那翻滚的人形吸引住了。
那是侦察兵马丁,他的身体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着,他的眼球已经在高温中爆裂,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窝,燃烧的制服纤维像恶魔的触手一样,深深地嵌入了他碳化的皮肤里,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版点彩画。
勒克莱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的惨状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杜布瓦上尉会说这是。
就在这时,德军的观测气球在晨光中缓缓升起,仿佛是一只恶魔的眼睛,俯瞰着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勒克莱尔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已经来临了。
三分钟后,150毫米榴弹炮组成的阻拦射击如同一道铁幕般轰然落下,炮弹如雨点般砸向法军的阵地,爆炸掀起的烟尘和火光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都在这恐怖的轰炸中颤抖。他蜷缩在弹坑里,感受着爆炸冲击波对内脏的挤压,泥土中混杂着碎骨和金属片的触感。无线电员雅克试图联系后方时,发现所有频道都充斥着德军的干扰噪音——这是他们首次在战场上见识到电子战,耳机里刺耳的摩尔斯电码声像是恶魔的嘲笑。
第5集团军地下指挥部内,冯·马维茨将军用铅笔轻敲作战地图的声音在混凝土掩体中格外清脆。法国人犯了个古典错误,他指着沙勒罗瓦突出部的黏土模型,参谋们手中的咖啡杯随着炮击微微震颤,他们把装甲部队当移动盾牌,就像1914年我们的骑兵那样愚蠢。
戴着单片眼镜的作战参谋面无表情地将损失统计表递到马维茨面前,那动作就像是在传递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文件一样,没有丝毫的波澜。然而,当马维茨的目光落在纸页边缘那一抹前夜香槟的酒渍时,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这酒渍虽然并不起眼,但却像一道细微的裂缝,打破了整个文件表面的平静。它似乎在暗示着这份统计表背后隐藏的故事,也许是庆祝的余兴,也许是紧张的释放,但无论如何,它都给这份原本严肃的文件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马维茨的目光缓缓移到统计表的正文部分,那些数字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激烈战况。击毁的雷诺坦克数量让人咋舌,整整 19 辆!其中确认击毁的有 12 辆,而疑似击毁的还有 7 辆,这个数字无疑是对敌方装甲力量的一次沉重打击。
摧毁的炮兵观察哨也多达 9 处,其中还包括 2 处伪装观察点,这意味着敌军的火力支援体系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他们的火炮将难以准确地定位和打击我方目标。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关于法军第 87 步兵团的情况。根据俘虏的供词,这个步兵团的建制已经被彻底打残,军官的损失率竟然高达 73%!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意味着该团的指挥系统几乎已经崩溃,士兵们在失去有效指挥的情况下,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马维茨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让风暴突击队上场。”他的声音平静,但却透露出一种决然。说完,他解开领口铁十字勋章的扣针,这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副官的注意。副官瞥见马维茨指甲缝里的血痂,那是昨天他亲手处决逃兵时留下的痕迹。
马维茨似乎并未在意副官的目光,他继续下达命令:“按照鲁登道夫将军的新教范,第三波次投入氯砷混合炮弹。”
在前线第二堑壕的出发阵地,中尉汉斯·克劳斯正在检查他的mp18冲锋枪。这支试验型武器使用32发蜗牛弹鼓,能在4秒内倾泻全部弹药,枪管散热套上的凹痕记录着它在康布雷战役的战绩。他的突击小队装备堪称豪华:三具m1917型火焰喷射器、六挺轻量化mG08\/15、甚至还有专门对付坦克的13.2毫米坦克gewehr反坦克步枪——这种武器后坐力足以震碎锁骨,射手们都在肩垫里缝了额外羊毛。
注意化学战标识!克劳斯声嘶力竭地吼道,同时手指指向天空中那炸开的黄色信号弹。这一信号弹如同死神的召唤,预示着一场残酷的化学战即将爆发。
德军的炮兵们迅速响应,开始发射绿十字炮弹。这些炮弹内装填的是双光气,一种极其致命的窒息性毒气。这种毒气的威力巨大,能够轻易穿透法军现役的所有防毒面具滤罐,给法军士兵带来致命的威胁。
在观测员的炮队镜中,法军第87团3营的士兵们正遭受着毒气的侵袭。他们像醉酒一般踉跄着跌倒在地,手指拼命地撕扯着面具的橡胶边沿,试图摆脱那令人窒息的毒气。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喉部肌肉的痉挛使得钢盔的束带深深地勒进了他们浮肿的脖颈,让他们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在法军第10集团军的地下指挥部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臭和绝望的气息。地图桌边缘的咖啡渍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硬块,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紧张与压抑。芒然将军面色凝重地盯着沙盘上那密密麻麻插满的黑色伤亡标志,这些标志代表着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消逝。
突然间,芒然将军像是无法忍受这残酷的现实,他猛地举起手杖,狠狠地扫向整个沙勒罗瓦战区。那些原本代表着法军兵力部署的铅制兵人像冰雹一样砸在混凝土墙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对这场惨烈战争的哀鸣。
英国人背信弃义!他怒不可遏,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仿佛要爆裂一般,怒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房间里炸响,震得煤油灯的玻璃罩都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震碎。
然而,面对他的咆哮,参谋们却都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记录着那些残酷的数据。他们的表情凝重,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飞快地移动着,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些数据让人触目惊心:
- 第 62 殖民步兵团的伤亡率高达 89%,其中更有 37%的士兵在战场上精神崩溃,这意味着这个步兵团几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 装甲连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原本应该有几十辆坦克的装甲连,现在只剩下 11 辆还能修复的坦克,而且这些坦克还需要更换全部的悬挂系统,这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 最让人痛心的是毒气造成的伤亡,竟然占到了总数的 37%,而军医在备注中更是指出,其中 80%的伤者都遭受了永久性的肺损伤,这对于那些士兵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人民报》编辑部内,一片忙碌的景象。主编马塞尔·卡申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手中握着那把精致的银制拆信刀,正小心翼翼地挑开战地记者吕克·费雷寄来的信件上的火漆印章。
随着火漆被挑开,信件缓缓展开,里面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马塞尔·卡申戴上眼镜,开始仔细阅读起这封来自前线的信件。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信纸上的文字时,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手中的红铅笔在原始笔记上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仿佛这些文字本身就带着鲜血的腥味。
“......伤兵列车在巴黎东站滞留了整整 7 个小时,站台的排水沟里流淌着粉红色的液体,那是伤兵们的鲜血和伤口渗出的血水混合而成的。宪兵们不得不使用铲子去清理那些粘在铁轨上的碎肉,场面惨不忍睹......”
马塞尔·卡申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仿佛能看到那血腥的场景就在眼前。
“......第 87 团的幸存者们,平均每人背负着 1.7 公斤的战友遗物。其中,有 43%是无法投递的染血家书,这些信件原本是要寄给他们的家人,但现在,它们只能成为遗物,永远无法到达收件人的手中......”
读到这里,马塞尔·卡申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这些家书,承载着战士们对家人的思念和牵挂,却最终无法传递出去。
“......野战医院的截肢锯因为过度使用而报废了,修女们只能用厨房里的刀具来处理那些已经严重坏疽的伤口。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无奈啊......”
马塞尔·卡申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无法想象那些受伤的士兵们在没有合适医疗工具的情况下,是如何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封信件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马塞尔·卡申的内心。他知道,这些内容一旦公之于众,将会引起社会的轩然大波。但他也明白,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他有责任将战争的真相展现给世人。
在军情六处那光线昏暗、弥漫着神秘氛围的地下分析室里,照片分析师汤姆森少校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一张航拍照片。他手中的放大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停留在照片上的某一处——德军铁轨枕木的间距。
经过仔细测量和比对,汤姆森少校惊讶地发现,这些枕木的间距竟然比标准宽度多出了整整 28 厘米!这个细微的差异,在普通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经验丰富的汤姆森少校来说,却意味着重大的情报线索。
“这绝对不是给巴黎炮准备的。”技术顾问的声音突然在汤姆森少校耳边响起,他的呼吸喷在显影液盘上,形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他们一定是在准备运输更重的东西……比如代号‘歌利亚’的超级火炮。”
与此同时,在法军密码处的一间办公室里,女译电员安娜正紧张地破译着一份加密电文。她的手指在打字机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每一个字符都像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突然间,安娜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定格在了电文中的几个词汇上。这些词汇在整篇电文中显得格外突兀,与其他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急需 200 名熟练焊工至佩罗讷……”安娜轻声念出这几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对焊工这个职业并不陌生,毕竟在她的工作中,时常会涉及到一些与焊接相关的技术问题。然而,如此大规模地招募焊工,而且还是在佩罗讷这个特定的地点,这让安娜不禁心生疑虑。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下一行:“特种钢板焊接工艺需氩气保护……”特种钢板?氩气保护?安娜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她之前所掌握的英国情报中关于“代号 G”项目的材料清单。那份清单中,同样提到了特种钢板和氩气保护这两个关键词。
安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这些异常的词频与她所了解的“代号 G”项目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紧密的联系。她开始仔细琢磨这些词汇背后可能隐藏的信息,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安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然而,就在她准备将这一发现向上级报告时,打字机突然卡住了色带,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