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冬夜密会，烛火在王宫密室的铜镜间反复折射，将罗马尼亚国王卡罗尔一世的影子分裂成十几个摇晃的幽灵。他正用一把奥斯曼镶金拆信刀划开火漆印，封蜡碎裂的声音像骨骼折断一般清脆，仿佛预示着这封信的内容将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圣彼得堡的狼，终于闻到了血腥味。”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
展开羊皮纸，俄国外交大臣萨宗诺夫的笔迹如铁钩般锋利，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深意和力量。信上的内容简洁明了：特兰西瓦尼亚的钥匙，藏在维也纳的尸袋里。卡罗尔一世眉头紧锁，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萨宗诺夫承诺，若罗马尼亚倒向俄国，在战后将获得特兰西瓦尼亚，那是罗马尼亚人梦寐以求却被奥匈帝国掌控的土地。俄国人还表示会在经济上给予罗马尼亚大力支持，帮助其发展工业，摆脱对西方的依赖。同时，会在军事上保障罗马尼亚的安全，抵御任何来自奥匈帝国的威胁。
然而，卡罗尔一世清楚，这背后是俄国的野心。一旦答应，罗马尼亚将卷入这场残酷的战争漩涡。他望向窗外的黑夜，布加勒斯特的灯火在寒夜中显得那么脆弱。他握紧手中的信，心中天人交战。是为了那看似诱人的回报，将国家命运与俄国捆绑，还是坚守中立，在这乱世中寻找另一条生存之道。最终，他缓缓放下信，陷入了漫长的沉思，密室里只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桌对面的俄国军事顾问尼古拉·拉耶夫斯基上校沉默不语，他默默地推来一张地图。这张地图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上面用针刺出了几十个微孔，只有对着烛光才能看清这些微孔连成的路线——喀尔巴阡山脉的十二个隘口。
卡罗尔突然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颤抖着。他用手帕捂住嘴巴，手帕上立刻绽开了一朵红梅，那是他咳出的鲜血。王后伊丽莎白从阴影中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瓶鸦片酊，她焦急地想要递给卡罗尔，希望能缓解他的痛苦。
然而，卡罗尔却像被激怒了一样，挥手将鸦片酊打翻在地。玻璃瓶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和脆弱。
“还不够痛。”卡罗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紧紧地盯着玻璃瓶在地上滚动的轨迹，仿佛那是他心中的痛苦在蔓延。他的目光充满了决绝和冷酷，似乎只有让奥匈帝国再流三升血，他才能真正平息内心的痛苦。
罗马尼亚密码局局长康斯坦丁·杜米特雷斯库坐在一旁，他的假发套里藏着一根银发针。此刻，他正用这根银发针蘸着洋葱汁，准备在羊皮纸上留下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记号。在《爱情诗集》第74页空白处书写回信。这本1873年出版的禁书，实为卡罗尔年轻时写给德国军官情人的艳诗，如今成了最安全的密码本。熊已接受蜂蜜的馈赠，但蜂巢需等到霜降。当他轻轻吹干那些字迹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他抬起头，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上坐着一位匈牙利籍的清洁女工。她正熟练地将废纸篓里的纸张倒入马车中，准备运往布达佩斯的情报站。
杜米特雷斯库心中明白，这些碎纸将会被送到布达佩斯的情报站，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那些人不会对一本伤风败俗的诗集产生兴趣，更不会去仔细检查其中的内容。
与此同时，在普鲁特河的哨所里，罗马尼亚边防军的米哈伊尔·波佩斯库中尉正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情况。他看到奥匈帝国的巡逻队正在冰面上忙碌地凿洞，测量冰层的厚度。波佩斯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别担心，维也纳的老爷们这是在给自己挖坟墓呢。”士兵们听了，都纷纷笑了起来。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波佩斯库的大衣纽扣少了一颗。那颗铜纽扣此刻正静静地嵌在俄国间谍“夜莺”的臼齿里，而纽扣内部则藏着布加勒斯特军火库的平面图。
当天夜里，波佩斯库用他那已经被冻僵的手指，艰难地在哨所日志上伪造着记录：“一切正常，无越境活动。”
为了防止墨水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中结冰，他在墨水里掺入了一些白兰地。这个小窍门是他十年前在圣彼得堡的间谍学校学到的。王室档案室的青铜匣，卡罗尔抚摸着匣内泛黄的《柏林条约》，1878年罗马尼亚独立的代价是永远放弃比萨拉比亚。现在，俄国人却承诺用这块土地做诱饵。
“陛下真要相信沙皇？首相布拉蒂亚努忍不住问。卡罗尔陷入了沉思，此时，参谋总长缓缓开口：“陛下，沙皇诚意十足，若能拿回比萨拉比亚，罗马尼亚将更加强大。”卡罗尔皱了皱眉，“可这背后是否藏着俄国人更大的阴谋？”杜米特雷斯库放下手中的诗集，说道：“陛下，目前局势对我们有利，奥匈帝国已现疲态，俄国人也需要我们。”国王突然抽出匣底那把奥斯曼弯刀，刀光在王后送来的玫瑰花束上一闪——
所有花头齐颈而断。
“我只相信，”卡罗尔拾起一朵坠落的红玫瑰，轻轻按在首相胸前，“当猎人同时遇到熊和狼时……应该先给熊喂食。”众人皆沉默，气氛凝固。卡罗尔放下玫瑰，目光坚定，“先与俄国达成合作，拿回比萨拉比亚，再寻时机掌控局势。”他望向窗外，仿佛看到未来的风云变幻。
此时，一名信使匆匆闯入，单膝跪地，“陛下，奥匈帝国特使求见，称有要事相商。”卡罗尔与众人对视一眼，“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特使进来，行礼后说道：“陛下，我国愿以优厚条件与贵国结盟，共同抵御俄国威胁。”卡罗尔冷笑一声，“你们早做什么去了？如今局势，你们以为我会轻易答应？”特使面露尴尬，“陛下，还望慎重考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卡罗尔抽出弯刀，抵在特使颈边，“回去告诉你们皇帝，我卡罗尔一世不会被威胁，罗马尼亚的命运由我做主！”特使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离去。卡罗尔收起刀，“继续按计划行事，先喂饱这头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