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浓重腐朽和血腥气息的空气吸入肺中,刺痛着每一根神经。陈旦和苏晚晴挣扎着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爬起,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入了冰冷的刀片。
环顾四周,天地间一片灰暗。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却透不下一丝真正的阳光,只有一种沉闷的、死气沉沉的灰光笼罩着一切。脚下是嶙峋尖锐的黑色怪石,缝隙间生长着枯槁扭曲、颜色诡异的苔藓和低矮灌木。而最令人窒息的,是那无处不在、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
这雾气并非水汽,反而带着一种干燥的阴冷,它翻涌滚动,不仅极大地阻碍了视线,更能吞噬声音,扭曲感知。以陈旦和苏晚晴的目力,竟也只能看清周围十丈左右的范围,再远处便是模糊扭曲的灰暗,仿佛隐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凶物。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除了风声穿过石隙发出的呜咽,以及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再也听不到任何鸟鸣虫叫,仿佛一切生机都被这诡异的雾气和土地彻底剥夺。
这里就是坠龙渊的外围。仅仅是站在这里,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压抑便挥之不去。
“咳咳……”苏晚晴又咳出一口淤血,脸色苍白地取出几枚丹药服下,又递给陈旦两颗,“清瘴丹,能稍微抵御此地秽气侵蚀。”
陈旦没有客气,接过吞下。一股清凉之意化开,确实让胸口的憋闷感减轻了些许,但依旧无法完全驱散那无孔不入的死寂与压抑。他体内的伤势依旧沉重,灵力恢复缓慢得令人绝望。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苏晚晴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翻滚的雾气,手中扣紧了符箓,“这雾气有问题,不仅能阻碍感知,长时间停留,恐怕神魂都会受到侵蚀。”
陈旦点头表示同意。他握紧了手中的“钥骨”,此刻这枚骨片温热内敛,并无特殊反应,似乎与此地环境并无直接冲突,但也无法提供更多指引。
定褚公最后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坠龙渊……一切的……另一个焦点”、“找到源初之碑”……
可这茫茫雾海,危机四伏,该往何处去?
两人勉强提振精神,选择了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怪石与迷雾中穿行。脚下碎石遍布,湿滑难行,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一路上,所见景象越发令人心惊。不时可以看到掩埋在黑色泥土下的巨大、惨白的兽骨,有些骨骼上还残留着恐怖的咬痕或利爪劈裂的痕迹。石壁上时常出现一些非自然的、巨大的刮擦印记,仿佛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曾经在此激烈争斗。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偶尔能在雾气中瞥见一些一闪而过的、模糊的黑影!那些影子速度极快,形态怪异,完全不似已知的任何生物,散发出冰冷而饥饿的气息。它们似乎在这雾海中游弋,窥视着任何闯入的生灵。
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尽量收敛气息,借助怪石躲避,步步为营。
如此艰难地行进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片人为开辟的空地和低矮石屋的轮廓!
有人烟?
陈旦和苏晚晴对视一眼,非但没有惊喜,反而更加警惕。在这等绝地,怎么会有人类村落?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那片空地用粗糙的木栅栏围着,里面搭建着几十座低矮的、用黑色石头垒砌的房屋,样式古朴甚至原始。村落中央,似乎还有一个用白骨垒砌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小型祭坛。
村落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只有栅栏门口悬挂的两盏用人皮蒙着、里面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灯笼,在雾气中无声摇曳,投下诡异的光影。
一股混合着血腥、草药和某种陈腐油脂的古怪气味从村中弥漫出来。
“这村子……好重的死气和怨念……”苏晚晴脸色凝重,指尖清辉闪烁,随时准备出手。
陈旦也感受到了,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和不祥。那白骨祭坛,那幽绿灯笼,都绝非正道所为。
就在他们犹豫是否要进入探查时——
“外乡人?”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摩擦骨头的声音,突然从他们侧后方的一块巨石后响起!
两人猛地一惊,瞬间转身戒备!
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破烂兽皮、脸上布满皱纹和诡异青色纹路的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她手中拄着一根用人腿骨制成的拐杖,一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你们……从外面来?”老妪再次开口,声音如同夜枭嘶鸣。
苏晚晴上前一步,将陈旦隐隐护在身后,冷声道:“我等乃大夏监天司巡风使,追查要务,误入此地。你是何人?此乃何处?”
“监天司?”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是忌惮,又似是嘲讽,她嘎嘎地笑了起来,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多少年了……居然还有官家的人敢进来……嘎嘎嘎……这里是石村,坠龙渊的守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