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西湖,柳絮如雪。
慕容复坐在明月书院的石阶上,看学子们在草坪上演练新学的剑法。他偶尔出声指点,话不多,却总能切中要害。失去内力的这三个月,他反倒把慕容氏武学看了个通透。
“手腕再沉三分...对,就是这样。”
那学子依言调整,剑势果然更加沉稳。旁边观摩的文逸之抚掌赞叹:“慕容先生虽不能武,这眼力却是天下无双。”
慕容复笑笑,目光投向远处茶室。王语嫣和新月正在里面煮茶,姐妹俩的侧影在窗纸上叠在一起,恍惚间竟有几分李青萝当年的风姿。
自嘉兴归来后,新月彻底摆脱了星月神教的阴影。如今她专攻星象医术,用从小学的秘术救了不少人。前日还有个被毒蛇咬伤的渔夫,抬来时已面色发黑,硬是被她用银针逼出毒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先生!”守门的老仆匆匆跑来,“有个怪人在门外,说是您的故人。”
慕容复起身望去,书院外的老柳树下,立着个戴斗笠的灰衣人。那人抬头露出面容时,慕容复微微一怔——竟是本该在少林寺的慕容博!
“父亲?”
慕容博取下斗笠,满头白发在春风中颤动:“复儿,我带来个消息。”
禅房里茶香袅袅,慕容博的讲述让所有人神色凝重。
“我在藏经阁整理经文时,发现一本梵文密卷。”他取出一卷发黄的贝叶经,“记载着‘摩尼教’的来历——不是波斯拜火教,而是源自天竺的邪派。”
新月接过经卷细看,忽然脸色发白:“这上面说...摩尼教最高秘法‘夺舍’,能借他人躯体重生...”
“正是。”慕容博看向慕容复,“阿里曼临死前说的‘明尊不灭’,恐怕另有深意。”
王语嫣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难道他...”
“我在少室山夜观天象,发现妖星异动。”慕容博指尖蘸茶,在桌上画出星图,“有邪物借科举文气重塑魂魄,如今...就藏在临安城内。”
窗外忽然传来学子的惊叫。众人冲出禅房,只见刚才练剑的学子瘫倒在地,双目翻白,口中念念有词:“明尊再临...烈火净世...”
新月立即施针,银针扎下竟冒出黑烟!
“是摄魂术的变种!”她急声道,“但比星月神教的更恶毒...”
慕容复扶起学子,在他耳边低诵《清心咒》。学子渐渐平静,昏睡过去前喃喃道:“茶楼...说书人...”
当夜,慕容复独自来到学子提到的清河茶楼。
说书人正在讲《封神演义》,醒木拍下,满堂喝彩。但慕容复注意到,那说书人的眼睛异常明亮,指节敲桌的节奏暗合某种邪异韵律。
散场后,慕容复拦在他面前:“先生说的封神,似乎另有所指?”
说书人微笑:“慕容公子听出来了?姜子牙封神是假,明尊降世才是真。”
他忽然压低声音:“阿里曼大人托我带话——他在临安城等您。”
慕容复心头一凛:“他果然没死...”
“明尊永生不灭。”说书人眼中闪过诡光,“就像公子,不也死而复生?”
这话如惊雷炸响!慕容复重生之事,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说书人轻笑离去,留下个锦囊。慕容复打开,里面是半块烧焦的摩尼像碎片,还有张字条:“三日后,凤凰山。”
回到书院,慕容复将经过告知众人。新月检查碎片后惊呼:“这里面有魂印!阿里曼的一缕魂魄附在上面!”
王语嫣忧心忡忡:“他特意提到重生...难道看穿了表哥的来历?”
慕容博沉吟道:“摩尼教秘法能窥探轮回,若真如此...”
文逸之忽然道:“我倒觉得,他是在试探。”
他展开临安城防图:“凤凰山毗邻皇宫,三日后正是太后寿辰。他们选这个时间地点,所图非小。”
慕容复默然片刻,忽然问新月:“《星陨秘典》里,可记载过‘破妄之眼’?”
新月一怔:“有记载,但修习者需自毁双目...”
“不是真毁。”慕容复指向自己眼睛,“是以心为眼,看破虚妄。”
他取出那半块碎片:“阿里曼既能窥探轮回,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
三日后,凤凰山顶的望仙台。细雨蒙蒙中,阿里曼果然等在那里——或者说,是个被阿里曼附身的书生。
“慕容公子果然守信。”
慕容复撑伞而立:“阁下费尽心机,不就为引我来此?”
阿里曼大笑:“不错!唯有你这具历经轮回的躯壳,才能承受明尊完全降临!”
他忽然撕开胸前衣襟,心口处竟嵌着另外半块摩尼像!两块碎片产生共鸣,发出妖异红光。
慕容复却不动声色:“你怎知我历经轮回?”
“星月魂种告诉我的。”阿里曼得意道,“李青萝在你表妹体内种魂种时,我就发现了你的异常——本该疯癫而死的人,为何重获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