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的伤渐渐痊愈。她没有提离开,狄云也没问。谷中多了个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有些不同。
空心菜明显活泼了许多,整天“水笙姐姐”地叫着,缠着她讲故事。水笙性子活泼,耐着性子陪孩子玩闹,清脆的笑声时常在谷中回荡。
狄云大多时候依旧沉默,练功,打猎,照顾孩子。只是偶尔,他会多准备一份食物,会在水笙试图帮忙做些重活时,默不作声地接过去。
一天,水笙在帮狄云整理兽皮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一直打算带着空心菜住在这里吗?”
狄云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这里安静。”
“外面……或许已经变了。”水笙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受伤前,听到一些消息。江陵城的凌退思凌知府,好像因为贪赃枉法,被朝廷查办了。万家也彻底败落,据说万震山重伤不治,万圭也废了……”
她说这些时,小心观察着狄云的神色。这些消息在江湖上已传开,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与江陵城的事脱不了干系。
狄云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水笙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中疑惑更深。这人听到如此重大的消息,竟无动于衷?他到底是谁?
她又试探着问:“那你……认识一个叫丁典的人吗?听说他和凌小姐在一起,也是他们提供了关键证据……”
“不认识。”狄云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再问的意味。
水笙识趣地闭上了嘴。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谷的冬天漫长而寒冷,但山洞里因为有火堆和狄云这个“人形暖炉”,倒也温暖。
水笙渐渐习惯了谷中的生活。她开始跟狄云学习如何在雪地里设置陷阱,如何辨别可食用的植物根茎。狄云话少,但教得很耐心。空心菜则成了他们之间无形的纽带。
有时,水笙会看着狄云指导空心菜认字练功的背影出神。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沉稳,像一座沉默的山,让人莫名感到安心。她想起自己那个略显浮躁的师兄汪啸风,心中暗暗比较,竟觉得眼前这人更……
她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开春后,雪水融化,谷中的湖泊扩大了,周围生出嫩绿的草芽。
水笙的伤早已好透,她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师门或许正在找她,江湖上还有未了的恩怨。
这天傍晚,她找到正在湖边练功的狄云。
“我的伤好了。”她开口道,“明天……我该走了。”
狄云收势,转过身看着她。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眼神依旧深邃。
“嗯。”他应了一声。
“谢谢你救了我,还有……这些日子的照顾。”水笙看着他,心中竟有些不舍。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巧的、刻着流云图案的玉牌,递给狄云,“这个……留给你。若是将来有什么需要,或者……空心菜想见我,可以凭这个到江南‘流水镖局’找我。”
狄云看着那玉牌,没有立刻去接。
水笙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空心菜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水笙的腿,仰着小脸,带着哭腔:“水笙姐姐,你不要走!”
水笙心中一软,蹲下身抱住她:“空心菜乖,姐姐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空心菜却哭得更厉害:“不要!我不要姐姐走!”
狄云看着这一幕,沉默了片刻,终于伸手接过了那块玉牌。“好。”
水笙松了口气,又抱了抱空心菜,站起身。“保重。”
“保重。”狄云回道。
第二天清晨,水笙骑着马离开了雪谷。狄云抱着空心菜,站在谷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
空心菜抽噎着,把小脸埋进狄云怀里。
狄云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目光望向南方。江湖,似乎又一次远离。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牌,触手温润。最终,他还是将它收了起来。
水笙走了,雪谷又恢复了父女二人的平静。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地过。谷中的雪化了又积,松林绿了又黄。转眼间,已是七年。
空心菜长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需要狄云时时抱在怀里的小娃娃。她继承了母亲清秀的眉眼,性子却更像山间的精灵,活泼灵动,爬树下河,身手敏捷。狄云教她武功根基,她学得很快,一套简单的拳法打得有模有样。
狄云的变化不大,只是气质愈发沉静,眉宇间那份历经世事的淡漠更深了几分。他的武功早已臻至化境,《神照经》内力圆融贯通,与血刀经的融合也趋于完美,收发由心。在这与世隔绝的雪谷,他仿佛真的隔绝了前尘过往。
只是偶尔,在教导空心菜识字时,他会想起戚芳;在望着谷口方向时,脑海里会闪过水笙明媚的身影。那块流云玉牌,被他小心收着,从未动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