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最终将他们甩在一个荒凉破败的西北小镇边缘。天色已晚,最后一班前往更大城镇的班车早已错过。小镇上唯一的旅社大门紧锁,窗户破损,看上去比那辆货车还要年久失修,显然已经废弃多年。
雨虽然停了,但寒风刮过空旷的街道,卷起沙尘和碎纸,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凉。远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光线勉强勾勒出低矮房屋的轮廓。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王铁柱冻得直搓手,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苏翎目光扫过小镇,最终定格在镇子最西头,一座孤零零矗立在矮坡上的、轮廓古怪的建筑。那建筑比周围的平房都要高大些,黑瓦飞檐,但多处已经坍塌,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院墙歪斜,两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门口的石兽缺头断脚。
“去那里。”苏翎抬了抬下巴,“义庄。废弃有些年头了,但至少能挡风。”
“义庄?!”王铁柱声音都变了调,胖脸上肌肉抽搐,“停……停死人的地方?这……这不太好吧九川?阴气重啊!”
林九川看着那栋在昏暗天光下如同趴伏的巨兽般的建筑,心里也直发毛。但刺骨的寒风和浑身的湿冷让他别无选择,更何况,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了。龟甲和箱子那诡异的搏动感,也让他隐隐觉得,或许哪里都不安全。
“走吧,柱子哥。”林九川声音沙哑,“总比冻死强。”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座义庄。越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它的破败和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灰尘、木头腐朽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霉臭味。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院子里荒草齐腰深,散落着破碎的瓦罐和纸钱碎片。正堂的大门早已不知去向,里面黑洞洞的。
苏翎拧亮强光手电,光柱射入正堂。
堂内空间很大,但空空荡荡,只有几排歪斜的、落满厚厚灰尘的停尸板,上面空无一物。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草席和杂物。墙壁上原本可能有壁画或符咒,如今也只剩斑驳的痕迹和蛛网。屋顶破了几个大洞,冰冷的月光零星地洒落下来,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柱。
虽然破败,但确实能挡风。
“就这儿吧。”苏翎快速检查了一遍各个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轮流守夜,天亮就走。”
王铁柱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背包一扔,几乎瘫倒在地,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有怪莫怪”,很快就因为极度的疲惫打起了呼噜。
林九川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拿出压缩饼干机械地啃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黑黢黢的停尸板。寒意并非完全来自外界,一种莫名的、渗入骨髓的阴冷弥漫在这座建筑里,让他无法放松。
苏翎坐在门口附近,擦拭着她的奇形钺,眼神警惕地注意着院外的动静。她的侧脸在冷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冷漠。
夜渐渐深了。
荒原的风穿过破败的堂屋,发出各种奇怪的呜咽和尖啸,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王铁柱的鼾声是这死寂中唯一不协调的伴奏。
林九川半梦半醒,疲惫和紧张让他无法真正入睡。龟甲和箱子贴身放着,那冰冷的搏动感似乎减弱了,但并未完全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猛地钻入林九川的耳朵。
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全身肌肉绷紧!
声音……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四周只有风声和王铁柱的鼾声。
是错觉吗?
就在他稍微放松的刹那——
咔哒……嗤啦……
又来了!这次更清晰!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缓慢地、坚韧地……刮擦着木头?!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就在他旁边不远处,那排停尸板的下方!
林九川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他猛地扭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并排的三张停尸板,上面空荡荡,落满灰尘。
但声音,的的确确是从那下面传来的!
那声音持续着,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执拗,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困在下面,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抠穿木板,爬出来!
“嘶……”林九川倒抽一口冷气,手脚冰凉,他想叫醒王铁柱,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守夜的苏翎显然也听到了!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钺已然握紧,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排停尸板!她对着林九川做了一个噤声和戒备的手势。
咔哒……嗤啦……咔……
声音还在继续!在这死寂的义庄里,这细微的刮擦声被无限放大,折磨着人的神经!
王铁柱的鼾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他肥胖的身体蠕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嘟囔:“……什么动静……吵死了……”
然后,他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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