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倾歌放轻脚步走到炕边,用帕子隔在陆老将军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掌心传来的滚烫让她眉头狠狠一蹙
她又探了探陆小叔的额头,同样灼人,她没敢耽搁,从腰间暗袋里摸出个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药丸喂入两人口中
这清心丸入口即化,是太医院秘制的,能退烧防疫,一颗就价值不菲,她之前吃的就是这种
越倾歌拣回门外地上刚刚少女落下的那个木盆,打了水,用帕子反复给两人擦着额头、手腕,想帮他们尽快降温
而陆骁澜却迟迟没有回来,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窗外的夜色更浓,风刮得门帘簌簌响,炕上传来细微的动静,越倾歌抬头就见陆老将军的眼睫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
陆老将军的目光有些涣散,随后定了定神,才落在面前正给他擦额头的少女身上。
昏暗中,越倾歌的眉眼被月光映得清晰,那眉峰、那眼型,竟隐隐有几分当今陛下的影子
陆老将军只觉得自己年事已高,亦或者已经到了鬼门关,竟然已经烧糊涂了,竟然看到了皇家的人在此,他喉间动了动,才哑着嗓子开口
:“你是?”
越倾歌声音放得柔缓:“陆老将军,我出生时您还亲自为我洗了三礼。”
这话落进陆老将军耳里,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亮,目光紧紧锁在越倾歌的眉眼上
眼前少女精致的轮廓,渐渐与记忆中粉雕玉琢的孩子重合。他心头骤然一震,挣扎着就要从炕上坐起来,声音都发了颤
:“罪、罪臣参见长公主!”说着就要掀被下床行礼。
:“陆老将军快别动!”越倾歌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胳膊,将他扶着躺下
:“您还病着,不必多礼。”
陆威远眸光暗淡,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公主不必再称我将军了,如今我不过是个戴罪流放的罪臣,担不起这声称呼。”
越倾歌轻叹一声:“陆老将军心里的委屈,我都知道,父皇亦是知晓”
:“父皇近年缠绵病榻,朝中诸多事务由大臣代管,当时所有‘罪证’都指向陆家,他即便有心维护,也难挡天下悠悠众口,但他从未忘记陆家当年镇守边关的功劳,更不信您会做出通敌之事。”
陆威远的手指微微颤抖,喉间堵得发慌,眼眶竟有些发热,他自然知晓,自古通敌叛国者必当诛九族,可是陆家只是被判了抄家流放……
陛下他,当真愿意相信陆家?……
越倾歌继续道:“父皇一直都相信您,若不是因此,父皇又怎会派我千里迢迢赶到这戍边之地”
这话像一道光,瞬间照进陆老将军心里
他眸中的苦涩渐渐褪去,闪过一丝希冀,声音也比刚才稳了些:“公、公主此行,是陛下的意思?”
:“正是。”
上辈子父皇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没能够再见一见这位效忠了大半辈子的陆老将军,说出当时自己的身不由己,说自己其实从未相信陆家会叛国,他暗地里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
可惜上辈子已经来不及了,等陆家冤屈洗刷时,陆老将军陆家小叔都早早死于了这场疫病……
而这辈子,陆家人不会死,父皇的遗憾也不会再有……
越倾歌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陆老将军突然伸手,抽过炕边叠着的旧帕子,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动作急切
随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巾帕掩住了他的咳嗽声,却掩不住他焦急的声音
:“公主!公主快些离我远点……”
见越倾歌不为所动只是为他轻轻拍背,陆老将军立刻解释
:“公主!您有所不知,戍边城中爆发疫病,此疫非同小可,我卧病在床多日不见好转,定是也染上了,您快些离开……”
越倾歌却没动,只轻轻按住他因急切而微微颤抖的胳膊
:“陆老将军不必担忧。这只是寻常时疫,方才我已给您和陆小叔分别喂了太医院秘制的清心丹,药效强劲,既能退烧,也能防染病,你们定会无碍”
陆威远望着越倾歌,眼眶微微发红,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感动,声音带着哽咽
:“老臣……多谢公主救命之恩,更谢陛下还记挂着陆家……”
越倾歌轻轻摇头,话锋一转:“陆老将军,陆骁澜现在何处?我一路过来,并未见到他。”
这个时间陆骁澜本该回来照顾重病的祖父与小叔,但是陆骁澜并未在,这很是反常……
陆老将军听长公主直呼自己小孙子的名讳,愣了愣,公主的语气里竟隐隐透着些熟稔
陆老将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猛地攥紧了拳头,
:“坏了!我昏迷前他说……说要去后山猎狼,拿狼皮换钱给我和他小叔买药!我坚决不允,他定是乘我昏迷已经进山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急,声音满是焦急与担忧:“后山那地方哪是能随便去的?狼都是成群结队的,还有深沟险坡,独身一人进入就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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