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站在餐厅中央,双手捧着两个装满灰绿色糊糊的搪瓷碗,指腹能清晰感觉到碗壁传来的微凉,可掌心却因为紧张渗出了细汗。碗里的粘稠液体还在微微蠕动,那颗完整的眼球漂浮在糊糊表面,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却又偏偏像是能穿透这层雾,直直地 “盯” 着她,让她胃里的翻涌愈发强烈。
周围的攻略者们大多还僵在餐桌旁,有的用勺子轻轻戳着糊糊,勺子碰到里面的手指时,发出 “噗嗤” 一声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有的则干脆将碗推到桌子中央,双手抱臂,眼神警惕地盯着护士的方向,显然在赌 “不食用” 是否真的会触发淘汰机制;还有那个之前干呕的年轻女人,已经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似乎连再看一眼碗里食物的勇气都没有。
餐厅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还在闪烁,光影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无数只细小的手在抓挠。空气里的腥甜气味始终散不去,混杂着攻略者们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护士高跟鞋偶尔传来的 “哒哒” 声,每一种声音都在加剧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你在怕什么?”
一道低沉而古老的声音突然在林暖暖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正是沉睡了许久的古神。这声音像是从混沌中传来,带着超越凡俗的冷冽,瞬间压过了餐厅里的所有杂音,让林暖暖紧绷的神经下意识地一缩。
林暖暖在心里快速回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不是怕,只是这‘食物’太诡异了,而且里面很可能藏着病院的意识残留 —— 那些都是被副本困住的生灵,我不能像对待怪物一样直接处理掉。”
“生灵?” 古神的声音带着一丝嗤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这些不过是被负面情绪污染的低阶诡异,连完整的意识都没有,随手就能碾碎,何必浪费精力去纠结?你若觉得恶心,直接用我的力量净化掉便是,哪来这么多顾虑?”
林暖暖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碗壁,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的碗里 —— 那男人正用勺子拨弄着糊糊里的一截手指,手指末端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污垢,可林暖暖却隐约从那截手指上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痛苦的意识波动,像是在无声地求救。
“它们只是被污染了,不是天生的邪恶。” 林暖暖在心里坚定地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执念,“之前在‘西行记’副本,你也看到了,那些怨念只要得到安抚,就能恢复平静。这些意识残留也一样,它们被困在这里,变成诡异的样子,不是它们的错。我来这个副本,是为了拯救它们,不是为了杀光它们。”
意识深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古神那股温热的力量还在林暖暖体内缓缓流动,像是在权衡着什么。过了大约十几秒,古神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最终只化作两个字:“天真。”
话音落下,古神的意识便彻底沉寂下去,只留下那股温热的力量还在林暖暖体内停留,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她,古神并不认同她的选择,却也没有强行干涉。
林暖暖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向手里的碗。古神说得没错,以古神之力,确实能轻易净化掉这些诡异的食物,甚至能直接清除周围的负面气息。可她做不到 —— 她忘不了那些被怨念吞噬的生灵恢复平静时的样子,忘不了唐僧为了承载怨念而牺牲的决绝,更忘不了副本意志说过的 “诡异本是美好,只是世间太苦”。
她不能因为 “方便”,就忽略了这些生灵的痛苦。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呀?”
朵朵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林暖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碗里的食物发呆了许久,连朵朵拉了她好几次衣角都没察觉到。
林暖暖蹲下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朵朵的头:“姐姐没事,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这饭菜变得好吃一点。”
她不敢告诉朵朵碗里的真相,只能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搪塞。可话刚说完,朵朵就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手指着她手里的搪瓷碗,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看!碗里的东西好像在变!”
林暖暖心里一紧,连忙低头看向碗里 —— 这一看,她的眼睛瞬间睁大,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只见碗里原本灰绿色的粘稠糊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那些泛着诡异油光的粘液,渐渐变得清澈透明,最后化作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笼罩在食物表面;之前漂浮在糊糊里的那颗眼球,慢慢收缩、变形,最后变成了一颗饱满的、金黄色的玉米粒,表面还带着一丝水润的光泽;那截带着指甲的手指,则拉长、变粗,化作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肉质鲜嫩,甚至能看到表面细细的纹理;还有那些细碎的毛发和牙齿,也纷纷变成了翠绿的青菜叶和晶莹的米粒,散落在碗底,搭配着肉块和玉米粒,看起来竟像是一碗正常的、热气腾腾的杂粮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