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义忍着内心那股想吐槽的冲动,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所以,归根结底,处理日常政务,并不需要多么高深莫测的学问。
核心只在于识字断文、精通数术,再懂一些基本的经史子集道理,就足以胜任很大一部分工作了。”
“你说得轻巧!”李二反驳道,“可这样一批既懂实务、又能绝对忠于朕的人,去哪里找?”
“死神军不就是吗?”赵子义理所当然地回答。
李二闻言,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你说……你的死神军,全都识字?”
“识字有什么问题吗?”赵子义反而觉得李二的问题很奇怪,“他们不光识字,全军上下,无一不精通数术!
不然如何计算行军路线、统筹分配粮草辎重?
他们还学了地形地貌、预测天气变化、甚至绘制精密地图。”
李二:“……”
这他娘……岂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全部……三千人,都会?”他仍觉得难以置信。
“何止死神军,”赵子义语气平淡,却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事实,“臣的庄子里,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庄户,无论男女,全都识字、通晓数术,并且都读过最基本的经意子集典籍。”
李二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花了片刻才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平复了表情,找回自己的声音:“治国……终究不是只懂这些基础就够的。”
“臣当然知道!”赵子义接过话头,语气变得热切起来,“但陛下想过没有?底层懂学问的人基数越大,能涌现出来的人才就越多!
陛下,您拥有一个天然就对您抱有赤诚忠心的庞大群体啊!
只要从中系统性地培养出一部分人,您的人才库,就能源源不断,永不枯竭!”
“天然忠于朕的群体?”李二眉头微蹙,思索着,“你是指……?”
“阵亡将士的遗孤啊!”赵子义斩钉截铁地说,“他们的父兄为大唐、为陛下战死沙场。
这份血仇与恩义,足以让他们成为对陛下、对大唐最绝对忠诚的基石!”
李二眼中精光一闪,显然被说动了,但随即现实的困难涌上心头:
“朕知道。但培养他们,需要漫长的时日,更需要海量的钱粮投入!
书籍从何而来?你知道纸有多贵吗?抄录书籍又需要耗费多少人力与光阴?”
“那就自己造纸不就行了?”赵子义轻飘飘地说。
“你会造纸?”李二立刻追问,带着一丝期待。
“不会啊。”赵子义坦然回答。
李二:“……”
不会你说个屁!耍朕玩呢?!
“但我有墨家子弟啊!”赵子义看着李二无语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我给他们提供思路和方向,他们自己去反复实验、改进就行了。
之前的烈酒、炒茶、白糖、琉璃、瓷器……我哪一样亲手做过?
我就是动动嘴,提出构想,然后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持和资源。
具体如何实现,如何降低成本,如何提升生产效率,那是他们需要攻克的难题。
万事万物,不过就是这么一个 ‘提出构想 - 研究实现 - 降低成本 - 提升效率’ 的流程罢了。”
李二这才恍然,他把赵子义麾下有墨家传人这茬给忘了。
按他这个“甩手掌柜”式的搞法,细细想来,似乎……还真的大有可为!
“你若着手去做,有多大把握能造出便宜耐用的纸来?”李二沉声问,语气郑重。
“十成把握。”赵子义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好!”李二猛地一拍大腿,“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往后也不必再来上朝。给朕专心把便宜的纸造出来!”他立刻开始赶人,雷厉风行。
“陛下,您急什么?”赵子义哭笑不得,“就算我们现在立刻有了纸,能直接拿出来吗?
‘器藏于身,待时而动’,这句话臣可是从小听到大,时刻谨记。
我们有纸,书印出来了吗?
国家的粮食和盐铁储备充足到足以应对任何风波了吗?各地物价稳定吗?
预报的今年旱灾,应对措施万全了吗?
盘踞朔方的梁师都灭了吗?
草原突厥这个心腹大患平定了吗?”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然后总结道:“这是一个全盘的大战略!
在所有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之前,就算我们手里握着能颠覆局面的利器,也要死死地藏好,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给予对手致命一击,让他们连反应和反扑的机会都没有!”
李二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沉默了片刻,虽然有些不甘,但不得不承认赵子义考虑得更为周全。“那你说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怎么会知道具体是哪一天?”赵子义两手一摊,
“就像这次突厥南下,我也是事到临头才率军出击。
但我能一举功成,是因为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要我们自己准备得足够充分,那么时机来临的那一刻,自然就是决胜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