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内, 李二听着手下关于近期“林檎风波”的详细汇报,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最后彻底变成了目瞪口呆。
他挥退手下,转向一旁含笑的长孙皇后,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观音婢,这混账小子这么小就开始坑人了?
你确定这小子真是赵天雄的种?
赵天雄那个憨直汉子,从小可是被我坑……咳咳,是从小跟我玩耍,颇为实在的!
这小子才八岁!八岁啊!他那几十斤的小身板里,到底是怎么装下这几百斤重的心眼子的?
这心是真黑啊!长大后妥妥的第二个杜如晦啊!”
冥冥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抗议。
赵天雄:“二郎,您会不会说话!”
杜如晦:“殿下,臣谢谢您啊!”
长孙皇后忍俊不禁,替他斟了杯茶:“我早说过九儿自有办法应对,偏你瞎操心。
你可别忘了,他三岁时就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若非他自己愿意现身,你这秦王殿下,怕是再找三年也摸不着他的影子。”
“哼,不过是一些……一些商贾小道上的机巧罢了。”
李二嘴上不肯认输,神色却凝重起来,“不过,工坊的护卫必须再加强一层!以防那些输红了眼的家伙狗急跳墙!”
与此同时,长安某处宅院内, 则是另一番景象。
愤怒的咆哮声和瓷器碎裂声不时传出,显然,有人正为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暴跳如雷。
秦岭山庄里, 赵子义可没空理会那些人如何跳脚。
他正泡在木研访里,和李木匠头碰头地对着那张弩机草图较劲,激烈地讨论着那个关键的“借力上弦”机构到底该如何实现。
“小郎君,你看,如果在这里加一个棘轮……”
“不行,李伯,棘轮力道是够,但太慢!
我们要的是快速上弦!我觉得还是得用这个杠杆配合滑轨……”
两人争得正投入,只听“砰”的一声,作坊的门被猛地推开,小桃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赵子义被打断思路,火气“噌”就上来了,头也不回地吼道:
“小桃!你最好有天大的事!不然我会让你有天大的事!”
小桃吓得一缩脖子,连忙道:“郎君息怒!
是、是赵小海回来了,他说在四象村发现了个人才!还带了样东西,急着要见您!”
赵子义这才压下火气,嘟囔着:
“人才?最好是真人才……”,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跟着小桃回到了庄园的前厅。
前厅里,赵小海正恭敬地站着,但赵子义的目光瞬间就被他脚边放着的一件木制农具吸引了。
他快步上前,仔细端详,这是一架造型奇特的犁具,似乎……他不太确定地问:“这是……耧车?”
赵小海脸上露出钦佩之色:“小郎君果然博学!
这正是耧车,不过是四象村里一个木匠自己改良过的,据说下种更均匀,也省力不少。”
赵子义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这木匠是原来的村民,还是后来的流民?”
“是去年腊月第一批安置过来的五百户流民中的一员。”
“第一批流民?”赵子义沉吟,这批人来自四面八方,是探子的可能性相对较低。
但他依旧谨慎地问:“有家眷吗?”
“有,而且是一大家子人,老老少少好几口。”
赵子义心思电转:拖家带口的探子不是没有,但成本高、风险大。
他决定再试探一下。“了解过他们的底细了吗?”
“打听过了。他们是从恒州逃难来的。
去年十一月突厥扰边,他们为避祸才南迁,本打算开春就回去,结果看到了咱们的政策,尤其是试用了曲辕犁后,就决定不走了。”赵小海如实汇报。
赵子义点点头,这个说法合情合理。
乱世之中,百姓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和一片安身立命的土地。
但他深知人心难测,必要的考验不能少。
“说说他家里的具体情况。”
“当家的叫许林,看着不到四十岁。
家里有两位老人,一位是他三叔,另一位他称呼莫老。
许林自己有一儿一女。
莫老有两个孙子,其中一个娶了许林的女儿,算是他女婿。
另外还有两位女眷,一个是许林的儿媳,另一个是莫老的孙媳。
还有一堆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是他三叔的儿子儿媳孙子。”
赵子义听得暗自咂舌:好家伙,还真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庭!
这种家庭结构,稳定性高,牵绊也深,若是真心归附,忠诚度会比单身流民高得多。
“谨慎起见,还需试他一试。”赵子义对赵小海招招手,“你取纸笔来,我教你个法子。”
待纸笔备好,赵子义压低声音道:“你去找那许林,让他从二十岁开始,把至今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一遍。
等他说完,再让他倒着说一遍,从最近的事往回说到二十岁。
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仔细观察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