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赵子义都把自己关在房里,眉头紧锁。
他将已知的条件翻来覆去地推演,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既能保住秘密、又能解决粮食困局的平衡点。
首要铁律便是不能暴露。
泾阳庄园那场血腥的灭门惨案如同悬顶之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自己这个“历史的漏网之鱼”,正被无形的眼睛盯着。
孔胤达“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告诫言犹在耳,此刻贸然行动,与自寻死路何异?
第二,便是粮食这要命的问题。
就算能冒险卖出酒、茶、糖,换回沉甸甸的铜钱,在这天下未定的乱世,钱又能从哪里买来足以供养三千张嘴的粮食?
各大产粮区不是战火纷飞,就是被世家大族牢牢把控。
“难道真要停止收养孤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摁了下去。
因为武德九年之前粮价都居高不下,赵子义就一阵心烦意乱。
“总不能要苟到那个时候吧!”
正当他烦躁地揪着自己头发时,小桃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一见自家郎君那副小大人般愁苦的模样,小桃的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在她眼里,郎君再如何聪慧过人,终究只是个七岁的孩童,这瘦小的肩膀却要扛起整个庄园的希望和几百人的性命。
心一酸,她上前紧紧抱住了赵子义,哽咽道:“郎君,您别太难为自己了……”
赵子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地被两团温软包裹,差点窒息:
“!!!放……放开!我只是在想事情,还没想到办法而已!
没想寻死啊!你这是要憋死我吗?”
他挣扎着,小脸涨得通红,翻着白眼喊道。
虽然……嗯,这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小桃!快松手,郎君都已经翻白眼了”闻声赶来的福伯急忙呵斥。
小桃这才慌忙松开,抹着眼泪辩解:“福伯,我就是看郎君太辛苦了……”
福伯叹了口气,转向赵子义,语气带着心疼和劝慰:
“郎君,那王世充已被秦王殿下生擒,老爷的仇也算报了。
您……您那个庞大的计划,要不,暂且放一放?”
“报仇?什么报仇?我的计划?”
赵子义一愣,这老头脑补些什么?
杀便宜老爹的或许是王世充派的死士,但后来要灭我们满门的,绝!对!不!是!王世充!
我他妈现在是在保命啊!
报仇这事,十年后再议吧!
他看着眼前真心实意关怀自己的一老一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哎……这两个人,是真心待自己好。
“艹!”
赵子义猛地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赌了!
就赌长孙姨娘够靠谱!
大不了重开……额,重开还是算了,大不了就先躲进秦岭深处当野人!”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决断:“福伯,立刻让李泰来回长安,告诉他,原有计划不变,但要更加谨慎。
同时传信给小七,让他派人盯紧右翎卫大将军李靖!
若李靖离开长安,务必查明他的去向!”
“老奴遵命。”福伯领命,匆匆而去。
赵子义则铺开纸张,提笔写画起来。
他画的并非兵器图纸,而是一幅建筑的草图——一个拥有三十多间整齐房屋的院落,甚至中心还有一栋罕见的两层小楼。
次日午后,田泥匠和李木匠应召而来。
“两位大师,请坐,喝茶。”赵子义招呼道。
“见过小郎君。”两人恭敬行礼。
“看看这个。”赵子义将草图推了过去。
田泥匠下意识地拼命在衣服上擦拭双手,仿佛要把布料擦破;
李木匠也紧张地搓着手。
小郎君的图纸,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然而,当看清图纸内容后,两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要盖什么?
像房子,又不太一样,那一排排的格子间是做什么用的?
赵子义解释道:“这是学堂,就建在山里营房的西边。
庄里收拢的孩子会越来越多,这里快住不下了。
以后,他们就在这里读书识字,住在旁边的营房里。”
田、李二人恍然大悟,心中更是惊叹不已:
小郎君莫非一年前修建那能容纳五千人的高标准营房时,就已谋划到今天了?
真是深谋远虑!
“眼下秋收已毕,今年就不安排庄户和村民去矿区了,全部人力都调来修建学堂。
我会让齐晖带着大孩子们帮忙调度。
田大师,水泥储备可够?”
“够!太够了!”田泥匠激动地说,
“这一年光顾着烧制原料,庄子里家家都住上了水泥房,连个修补的活计都没有,我们都闲得快发慌了。
要不是等小郎君吩咐,大伙儿都想自发用水泥把庄里的路都铺一遍!”
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庄子和村里的青壮劳力们浩浩荡荡地开进山里,学堂建设工程正式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