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号，舰桥。
范闲和海棠朵朵，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三块巨大的全息投影。
他们的身体，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而变得冰冷僵硬。
那三块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三位神将被“改造”的景象。
那不是战斗，不是修炼，甚至不是酷刑。
那是纯粹的、有条不紊的“分解”。
在第一块屏幕里，四顾剑那足以斩断山河的无匹剑意，在“终结”的法则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他每挥出一剑，他的存在本身，就会被那片纯粹的“无”抹去一分。他的身体、他的神魂、他关于“剑”的一切记忆，都在被缓慢而又坚定地“归零”。
在第二块屏幕里，苦荷正身处一片由无数矛盾法则构成的混沌风暴之中。他试图以“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去寻找风暴中的平衡点。但他的“道”，在接触到那片混乱的瞬间，就被亿万种互相冲突的规则瞬间撕成了碎片。他的身体，在一秒钟之内，经历了上万次的重组与崩溃，时而化为血肉，时而变成光芒，时而又坍缩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几何体。
在第三块屏幕里，叶流云的处境最为诡异。他被困在了一个不断在“生成”与“湮灭”中无限循环的破碎世界。他前一秒刚刚凝聚出身形，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后一秒就会被彻底抹除，然后再次被“创造”出来，永恒地在“有”与“无”的边界线上，承受着无尽的轮回。
三位曾经站在人间武道之巅，俯瞰众生的大宗师，此刻，只是三个在法则地狱中苦苦挣扎，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都没有的可怜虫。
他们的惨叫声，甚至都无法传出那片异空间。
范闲的嘴唇在哆嗦，他想开口求情，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他凭什么说？
在李承-渊那创世灭世般的伟力面前，任何属于人类的道德与情感，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陛下……”海棠朵朵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们……快撑不住了。”
李承渊依旧安然地端坐于王座之上。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屏幕上那三幅地狱般的景象，如同一个最严苛，也最冷酷的工匠，在审视自己手下的三件半成品。
他的意志，如同三根无形的锁链，牢牢地锁住了三位神将那即将彻底崩溃的神魂，不允许他们死去，也不允许他们发疯。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死亡。
而是他们的“新生”。
“他们的‘道’，错了。”
李承渊的声音，冰冷而又平静，不仅在舰桥内响起，更如同神谕一般，直接在三位神将那已经濒临破碎的神魂深处炸响。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四顾剑的屏幕上。
“四顾剑，你以为你的剑，是用来斩断一切的？”
“错得离谱。”
“你的剑，太过傲慢，太过渺小。你妄图用你那点微不足道的‘有’，去对抗整个宇宙的‘无’。所以，你注定失败。”
“放弃你那可笑的剑吧。”
李承渊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四顾剑一生引以为傲的剑道。
“不要去对抗‘终结’，不要去斩断‘终结’。”
“去理解它，去拥抱它，去成为它。”
“当你的意志，就是‘终结’本身时，你，才是这世间最锋利，也是最后一柄剑。”
那片死寂的“终结之地”中，即将被彻底抹除的四顾剑，那涣散的神魂，猛地一震。
李承渊的目光，又转向了苦荷的屏幕。
“苦荷，你追求天人合一，追求万物平衡？”
“何其幼稚。”
“宇宙的本质，不是平衡，而是从混乱走向终结。你所谓的‘平衡’，只是伟大进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
“你妄图用你那点虚假的秩序，去给无尽的混沌，套上枷锁。所以，你注定被撕碎。”
“放弃你那虚伪的‘天道’吧。”
李承渊的声音，无情地碾碎了苦荷一生的信仰。
“不要去调和‘混沌’，不要去寻找‘秩序’。”
“去成为风暴的中心，去成为混乱的根源，去成为那诞生出万千矛盾的第一个‘因’。”
“当你本身，就是‘混沌’时，这世间的一切规则，都将由你来定义。”
那片狂暴的混沌风暴中，即将被彻底分解的苦荷，那破碎的意识，闪过了一丝明悟。
最后，李承渊的目光，落在了叶流云的身上。
“叶流云，你自诩身法如水，随波逐流，万法不沾身？”
“何其可悲。”
“你只是在‘生’与‘灭’的浪潮之间，像一叶浮萍般，被动地躲闪，苟延残喘。”
“你以为你超脱了，实际上，你连踏入棋盘的资格都没有。”
“放弃你那无聊的‘流云散手’吧。”
李承-渊的声音，彻底否定了叶流云赖以成名的绝技。
“不要去躲避‘循环’，不要去逃离‘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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