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被拖拽时发出的嘶吼声，还在广场上空隐隐回荡。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不在那个被拖走的旧日主宰身上。
李承渊的目光，落在了太子李承乾和二皇子李承泽的脸上。
那道目光没有重量，却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广场上的死寂，因为这道目光而变得更加粘稠。
空气不再流动，时间也仿佛静止。
太子李承乾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策划了一辈子，争斗了一辈子，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终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存在。
“噗通”一声。
李承乾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父……不！陛下！陛下饶命！儿臣……儿臣是被猪油蒙了心！是李承泽！是他蛊惑我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为了活命，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身旁同样面如死灰的弟弟。
二皇子李承泽听到这话，身体剧烈一震。他没有像李承乾那样下跪求饶，只是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在神明面前，所有的辩解和挣扎，都是笑话。
李承渊终于动了。
他朝着跪在地上的李承乾，缓步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让李承乾的心跳停滞一瞬。
周围的官员、士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让开更大的空间，仿佛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献祭。
范闲站在人群里，拳头攥紧。
他看着跪地求饶的李承乾，又看了看那个缓步走近的李承渊。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
说他们罪不至死，说可以圈禁，说……
可是，当李承渊的侧影从他面前经过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行走的、冰冷的规则。
在这道规则面前，任何求情的话语，都显得幼稚且不自量力。
李承渊在李承乾面前三步外停下。
他低头看着这个磕头如捣蒜的兄长，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谋逆，当死。”
四个字，宣判了结局。
李承乾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充满了绝望。
“不要！不要杀我！我愿为陛下做牛做马！求您……”
李承渊打断了他的话。
“朕给你一个体面。”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宫墙就在那里。自己撞上去，朕留你全尸，东宫家眷可免一死。”
“或者，等羽林卫动手，夷三族。”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道选择题惊得头皮发麻。
这不是选择，这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李承渊的意志，就是天条！
李承乾呆住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宫墙，那朱红色的高墙，此刻在他眼中，比地狱的入口还要可怕。
他不想死。
可他更怕夷三族。
他的妻儿，他的亲族……
“我……”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荷荷声。
李承渊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了那名羽林卫指挥使。
“十息。”
他只说了两个字。
那名指挥使身体一凛，立刻会意。
他对着身后的卫兵一挥手。
“准备！”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数十名羽林卫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戈对准了东宫家眷所在的方向。
那里，太子的妻儿正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这一下，成了压垮李承乾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没有再看李承渊一眼，也没有再看自己的妻儿一眼，而是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面宫墙，猛地冲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在万众瞩目之下，南庆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就这么一头撞在了坚硬的宫墙上。
鲜血和脑浆，涂满了那片朱红。
他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倒在墙角，再无声息。
血腥味，开始在广场上弥漫。
李承渊的目光，从李承乾的尸体上移开，落在了二皇子李承泽的身上。
李承泽闭上了眼睛，脸上反而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动手吧。”他平静地说，“我只求，给我留个全尸。”
他比李承乾，多了一分皇子的骨气。
“可以。”
李承渊点了下头。
他没有再给出选择题，只是对着那名羽林卫指挥使，吐出了两个字。
“赐死。”
指挥使立刻躬身领命，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匕首，双手捧着，快步走到李承泽面前。
“二殿下，请。”
李承泽睁开眼，看了一眼那柄匕首，又看了一眼悬浮在远处的范闲，最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承渊。
他拿起匕首，没有半分犹豫，反手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至此，发动宫变的两位皇子，全部伏诛。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整个过程，没有审判，没有对质，只有绝对的意志和血腥的执行。
广场上所有还站着的文武百官，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个站在血泊前的身影。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天，真的变了。
李承渊环视一周，看着这些噤若寒蝉的旧臣。
最后，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上。
陈萍萍。
他朝着陈萍萍的方向，开口了。
“陈院长。”
陈萍萍抬起头，与他对视。
“朕给你三天时间。”李承渊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将鉴查院的暗探名册、所有据点分布、以及……你藏起来的那些秘密，全部交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