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腊月三十,大年除夕。
西安城仿佛一锅渐渐煮开的水,从清晨便开始沸腾起来。
爆竹声零星响起,逐渐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气,交织成独特的年节味道。
孩童们穿着新衣,在巷弄间追逐嬉闹,家家户户门楣上都贴上了崭新的桃符与春联,一派万象更新的喜庆景象。
辰时初刻(约早上七点),天光尚未大亮,奕帆尚在院中活动筋骨,演练那已臻化境的独孤九剑,剑光如水,在凛冽的晨风中划出森森寒意。
门童李达却已匆匆来报:“公子,吴荣大爷来了,在书房等候,说是有要事。”
奕帆收剑入鞘,心中微动,料想是年关账目之事。
他步入书房,只见结义大哥吴荣早已端坐其中,面前的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五本厚厚的账簿。
吴荣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如同这冬日暖阳般的灿烂笑容,见到奕帆进来,立刻起身。
“二弟!不,现在该叫四弟了!”
吴荣声音洪亮,带着由衷的喜悦,道:“快来看!咱们这一年的收成,出来了!
可是个大丰收年啊!”
他指着那摞账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奕帆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笑着上前道:“大哥辛苦了!这么早就过来。快坐下说。”
两人重新落座,小洁乖巧地奉上热茶,然后掩门退出。
吴荣将五本账簿在书案上一字排开,如同展示稀世珍宝,他搓了搓手,满脸红光,道:“四弟,自你九月北上京城,后又南下江南,为兄与诸位兄弟不敢有丝毫懈怠,总算是没有辜负你的托付。
今日便是来交这份年终总账的!”
他翻开第一本,清了清嗓子,开始逐一禀报。
“首先,是咱们的根基——工程行!”
吴荣手指点着账目,道:“首先回顾上次对账,自去年腊月你创立工程至今年七月,整整七个月!
西安工程行,利润高达十九万三千三百两!
平均下来,每个月都有两万七千六百两进账!这还不算,”
他语气带着自豪,道:“周边各县府见咱们工程行技艺高超,效益惊人,有五家主动上门,缴纳了一万两‘学习费’,以求借鉴经验,这一项,又是五万两!
仅此一项,便抵得上许多商家一年之利了!”
奕帆闻言,眼中也露出惊喜之色。
他知道工程行赚钱,却没想到在西安一地就能有如此恐怖的收益。
“大哥与陈师傅、付刚大哥,还有诸位弟兄,真是辛苦了!
将此业打理得如此兴旺!”
“都是四弟你打下的好基础,留下的好章程!”
吴荣摆摆手,继续道:“工程行八到十二月份,因西安城内大部分富贵人家的改造工程已近尾声,业务量有所下降,但依旧做了二十四万八千五百两的生意,利润为一十三万一千七百两。
同时,又有七家主动上门,缴纳了一万两‘学习费’,以求借鉴经验,也贡献了七万两的利润。”
“好!这个施工技术遍地开花了,才可造福百姓!”奕帆赞道。
吴荣顿了顿,喝了口茶,又道:“接着是和秦王合作开设的陶瓷厂、水泥厂、砖窑厂。
你走时刚投产两月,那两个月你分得利润约一万六千两,平均每月八千两。
而自九月至年底这四个月,三厂稳定运行,你每月固定分得八千五百两,四个月便是三万四千两!
加上前两月,六个月总计五万两!
这还只是西安一地的分成!”
“再说镖局,”吴荣翻开第三本,道:“这半年,买房置地花了五千多两,西安和大散关共养着六百镖师,每人月钱约十两,每月便是六千两支出。
接镖收入平均每月五千六百两,六个月收入约三万三千六百两。
算下来,利润约有二万二千两。
虽然盈利不多,但六百镖师训练有素,镖局弟兄们走南闯北,威名远播,打通关系,搜集消息,其潜在价值,远非银钱可以衡量,这无形的资产更是可贵!”
奕帆点头:“镖局乃我等武力保障,盈利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弟兄们的心气和能力。刘正他们做得很好。”
“最后,便是咱们的‘点金’利器——玻璃厂!”
吴荣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兴奋,道:“九月份开业即火爆,你分得一万三千九百两;
十月份一万一千五百两;
十一月份八千一百两;
十二月份因年关及市场略有饱和,仍有五千四百两。
四个月下来,共计三万八千九百两!”
他将所有数字汇总,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虽奕帆心算早已得出,但吴荣仍习惯性地复核):“工程行前期十九万三千三,学习费五万,工程行后期十三万一千七,学习费七万,镖局二万二,三厂五万,玻璃厂三万八千九……合计,五十五万五千九百两!”
饶是奕帆心志坚毅,早有预期,听到这个数字,心中也不由掀起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