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吞下的丹药化作暖流，勉强压住神魂撕裂般的剧痛。
他睁开眼，灰雾浓得化不开，那道如影随形的标记感变得极其微弱，几乎被隔绝。“标记弱了，这里很特殊。”
“特殊到让人发毛。”铁牛握紧双锤站起来，警惕地环顾。灰雾不仅遮蔽视线，更像有重量般压在身上，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江婉扶范不繁起身，指尖亮起探查灵光，灵光没入灰雾如同石沉大海。“灵识也被严重压制，探不出十丈。”
范不繁凝神感应，神魂深处那缕与众不同的凡尘真意竟自发微颤，与周围灰雾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雾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这感觉陌生又熟悉，他不由蹙眉。
“看那边！”江婉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浓雾深处，隐约浮现出大片倾斜、残破的轮廓，像是某种巨大建筑的遗迹，死寂无声。
铁牛抡起双锤：“管它什么鬼地方，总不能干站着。俺开路！”他迈步向前，双锤荡开厚重灵光，试图驱散前方雾气。
然而灵光过处，雾气只是略微翻滚，并未散去，反而从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扭曲虚影。这些虚影没有具体面貌，只有人形的轮廓，发出无声却直刺神魂的凄厉哀嚎，密密麻麻地朝三人涌来。
“什么鬼东西！”铁牛怒吼，双锤猛砸，土黄灵光爆发。但锤风穿透虚影，它们只是略微晃动，哀嚎声更尖锐，继续扑来。灵体攻击效果甚微。
江婉双手结印，清心咒文化作光环荡开，试图安抚。光环掠过，虚影动作一滞，哀嚎声中多了几分茫然痛苦，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怨毒取代，再次扑上。它们数量太多。
范不繁将江婉护在身后，握紧了无锋重剑拙锋。面对这些灵体亡魂，物理攻击和普通法术都难奏效。他心念急转，是尝试强行催动未恢复的神魂之力配合凡尘真意硬闯，还是……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选择。不能硬闯，这些亡魂透着无尽的痛苦与禁锢，像是被困于此不得超生。凡尘真意与灰雾的共鸣感仍在持续，或许……
他深吸一口气，将微末的神魂之力注入拙锋。暗沉的剑身没有绽放惊天光芒，只有剑尖亮起一点微弱却纯粹的金芒，那金芒中蕴含着一丝平和的、源自凡俗尘世的意蕴。他挥动拙锋，金芒划破灰雾。
奇迹发生了。那些扑到近前的虚影触碰到金芒，凄厉的哀嚎戛然而止。
它们扭曲的身影在金芒中渐渐变得平和、清晰，显露出模糊的人形面容，那面容上残留的痛苦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宁静。虚影对着范不繁的方向微微躬身，随后如同轻烟般消散在灰雾中，再无痕迹。
金芒所及之处，亡魂纷纷得到净化超度。铁牛看得目瞪口呆，收了锤子挠头：“范兄弟，你这剑……”
江婉眸光微亮：“拙锋结合你的真意，竟能直接净化魂体？”
范不繁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感受着剑尖那点金芒与凡尘真意的流转，以及亡魂消散时反馈回来的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魂力，这魂力竟还在缓慢温养他受损的神魂。“它们……似乎是被此地禁锢了不知多少年的亡魂，充满怨念，但本质并非邪恶，只是渴望解脱。”
他继续挥剑，金芒不算耀眼，却稳定地开辟出一条通路。
越来越多的亡魂被吸引而来，它们不再疯狂攻击，而是环绕在金芒周围，安静地等待净化。一时间，三人周围只剩下亡魂消散时细微的波动和一片异样的宁静。
“这得有多少亡魂困在这里……”江婉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灰雾和其中影影绰绰的虚影，语气沉重。
铁牛咂咂嘴：“这鬼地方到底啥来头？”
范不繁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于挥剑和感应。凡尘真意与灰雾的共鸣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灰雾深处，那片残破建筑的中心，有什么东西在与他的真意遥相呼应。
那东西古老、沉寂，却带着一种与他同源的气息。
亡魂的数量逐渐减少，前方雾气稍薄，那片废墟的轮廓更加清晰。那似乎是一座巨大城市的遗迹，断壁残垣无声诉说着曾经的规模，如今只剩死寂和弥漫的灰雾。
就在最后几个亡魂被金芒净化消散时，灰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一个远比之前所有亡魂都要凝实、高大的黑影在正前方缓缓凝聚。
它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通往废墟的路上，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却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铁牛立刻横锤在前：“大的来了！”
江婉指尖灵光再起，神色凝重。
范不繁握紧拙锋，剑尖金芒稳定如初。他看向那凝实的黑影，能感觉到它身上汇聚了更浓重的怨念与不甘，但深处似乎还锁着一丝残存的意识。
那黑影缓缓抬起一只由雾气构成的手臂，并非指向他们，而是指向他们身后的某个方向——那是他们来的方向，虚空裂缝的方向。
它发出一个断断续续、极其模糊却直接响在三人神魂中的意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