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背对着沈清辞,蜷缩在冰玉床上,看似疲惫沉睡,实则心念电转,各种脱困的念头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又被一一否决。硬闯不行,示弱试探无效,难道真要等到伤好,被他牵着鼻子去那劳什子极北冰原?
不行,绝对不行。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更多的变数,也需要……更了解这个牢笼和看守者。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她的储物袋!还有惊夜枪!在魔宫被那女魔将拖走时,她的储物袋似乎被随手丢在了那间静室的地上,惊夜枪则一直被她收入体内温养,但在被喂下封印丹药后,与惊夜枪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几乎感知不到。
这些东西不仅是她的身家性命,更是她恢复实力、施展手段的关键!尤其是储物袋里,除了各种丹药符箓材料,还有几样她压箱底的宝贝,以及……一些或许能派上特殊用场的小玩意儿。
还有……她突然觉得胃里空空如也,重伤消耗巨大,虽然靠灵力维持不至于饿死,但口腹之欲和补充精元的需求却是实实在在的。沈清辞给的丹药再好,也是药,不是饭。她需要真正的食物,蕴含灵气的食物,来更快地恢复体力和精力。
一个看似合理,甚至有些“任性”的要求,在她心中成形。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石室中央沈清辞的方向。他已重新在那边的冰台上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
白茯苓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理直气壮的“要求”口吻:
“喂。”
沈清辞长睫微动,睁开了眼,冰蓝色的目光平静地投向她。
“我的储物袋,还有惊夜枪,都落在魔宫了。” 白茯苓直接说道,目光紧盯着他,“里面有我重要的东西,还有……我饿了,想吃点好吃的,有灵气的那种。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和理所当然:“你把我关在这里,总不能让我饿死吧?还有我的东西,你得帮我去拿回来。”
说完,她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是拒绝?是斥责她得寸进尺?还是……?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深潭,不起波澜。就在白茯苓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用沉默或冰冷的“不”字打发她时,他却忽然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你的东西,本君已取回。”
白茯苓一愣:“什么?取回了?什么时候?”
沈清辞没有回答她关于时间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惊夜枪与储物袋中部分法器、丹药,灵力波动较强,于你目前伤势调养无益,且易引动你体内未平气息。本君暂且替你收着,待你伤势稳定,再予你。”
他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一道微光闪过,两个样式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不同气息的储物袋,出现在他掌心,随后被他以灵力托着,缓缓送到白茯苓面前的冰台上。
“这两个,”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绣着精致云纹、散发着淡淡熏香和织物气息的锦袋,“应是你的随身衣物与些许首饰。” 又指向另一个稍大些、用某种坚韧兽皮制成、袋口用金线系着的袋子,“此乃本君自魔宫库房取来的灵食原料与部分成品,内含灵气,性味平和,适合你目前食用。”
白茯苓呆呆地看着冰台上那两个袋子,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他真的去拿了?不仅拿了她的东西,还“顺便”从魔宫库房“拿”了吃的?听这意思,好像还是专门挑了对她伤势好的?
这……这算怎么回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对,他好像也没打巴掌,就是关着她而已……但这突如其来的“周到服务”,比直接拒绝更让她心里毛毛的,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感。
她伸出手,先拿起那个衣物首饰袋。入手沉甸甸的,神识探入(虽然微弱,但打开这种无主或已认主的储物袋还是可以),里面果然整齐叠放着她平日备用的几套衣裙,从素雅的到稍显繁复的都有,料子上乘,甚至还带着熟悉的、她常用的熏香味道。旁边一个小格子里,是一些简单的发簪、珠花、耳坠之类的首饰,也都是她自己的东西。甚至……连她之前藏在衣物夹层里的几个隐秘小暗袋里的东西,似乎都原封未动?
她心中稍定,又拿起那个灵食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有密封好的、散发着诱人甜香和浓郁灵气的灵果蜜饯;有用玉盒装着的、切成薄片、灵气盎然的不知名兽肉干;有数坛贴着封条、酒香隐隐透出的灵酒;还有一些处理好的灵谷、灵蔬,甚至有一套小巧精致的烹饪器具和几包调配好的香料。
东西很全,很周到,而且确实如他所说,品级不低,灵气充沛却温和,正适合滋养她现在的身体。
但是……
白茯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衣物首饰袋。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点点。因为,她忽然想起,在她某件最不起眼的、料子最厚实的冬日斗篷的内衬暗格里,除了几样应急的宝贝,还藏着……一小坛她多年前自己亲手酿的、掺杂了特殊星辰之力和数种稀有灵果的“醉星酿”!
这酒极其珍贵,是她准备用来关键时刻补充灵力、甚至短暂激发潜力的底牌之一,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喝,藏得极其隐秘。刚才粗略一扫,衣物都在,暗格似乎也没被动过……
狗东西……应该没发现吧?他再怎么神通广大,总不至于连她衣服夹层里藏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她压下心中的忐忑,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挑剔地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和温和的灵气在口中化开,确实不错。
“东西……还算齐全。” 她含糊地评价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沈清辞,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你……去魔宫,没遇到麻烦?路无涯没发现?”
沈清辞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些许杂鱼,不足为虑。魔尊正忙于清理门户,无暇他顾。”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白茯苓却能想象,他闯入刚刚经历动荡、戒备必然更加森严的魔宫,不仅要精准找到她的东西,还要去库房“拿”赔偿,期间会遇到多少阻挠和战斗。可他身上,连一丝多余的褶皱和尘土都没有,气息也平稳如常。
这份举重若轻的实力和……效率,再次让她心头微凛。
“哦。” 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假装专心对付手中的蜜饯和灵肉干,心里却飞快盘算起来。
惊夜枪和主要法器丹药被他“代为保管”,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他绝不会轻易让她恢复太多战力。
但这些衣物和灵食……尤其是那坛可能幸存的“醉星酿”……或许能成为她计划中意想不到的变数。
衣物可以让她更快恢复日常行动力,保持基本体面(虽然在这鬼地方没什么用),但更重要的是,熟悉的物件和环境,能让她心神更安定,有利于暗中恢复和筹划。
灵食则能实实在在地补充精元,加速伤势愈合,甚至……如果搭配得当,或许能对她冲击封印有一丝助益?
而那坛酒……如果还在,将是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沈清辞看着白茯苓看似乖巧(实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地吃东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他当然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包括那坛藏得挺深的“醉星酿”。他甚至在取回衣物时,指尖曾在那件斗篷上停留了一瞬。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有些东西,留着比拿走,或许更有意思。
他也需要看看,这只不安分的小凤凰,手里多了一点“料”之后,还能扑腾出什么花样。
“慢慢吃,莫急。”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白茯苓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此处安全,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
白茯苓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心中那股刚升起的、因为得到物资而略有松动的情绪,又被他这句话给冻了回去。
是啊,有的是时间。对他来说,时间是等待她伤愈、然后乖乖去执行使命的筹码。对她来说,时间却是煎熬,是变数,也是……必须抓住的机会。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旁边的一杯(沈清辞不知何时又凝聚好的)灵泉水喝了一口,抬眸看向沈清辞,忽然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多谢‘主神冕下’的‘周到安排’和‘慷慨赔偿’。”
她刻意加重了“赔偿”二字,语气里的讽刺几乎不加掩饰。
沈清辞迎着她的目光,神色未变,只微微颔首,坦然接受了她这不算道谢的“道谢”。
“应当的。”
三个字,说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白茯苓:“……”
草。
这狗东西,真是狗得理所当然,狗得坦坦荡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