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的筹谋刚刚在寂静中展开,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叩击着冰凉兽皮,试图从那繁复的禁制纹路和房间陈设中寻找一丝破局的契机。门外远方那象征着清洗与镇压的隐约声响,是她计算时间与外界动静的背景音。
然而,这份死寂的“安全”并未持续太久。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暴烈、充满怒意与某种尖锐嫉恨的巨响,悍然击碎了禁制外的宁静!这一次,被暴力冲击的并非寝殿大门,而是……这间静室本身那看似坚固无比的墙壁!
没错,是墙壁!来人似乎完全不屑于走正门,或者急于见到被魔尊“金屋藏娇”的“魔后”,选择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破墙而入!
白茯苓瞳孔骤缩,猛地转头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面雕刻着繁复防护魔纹、理应坚固无比的墙壁,在一道凝聚到极致、充满穿透与撕裂属性的暗紫色魔光轰击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崩塌!碎石与烟尘混杂着溃散的禁制流光,如同瀑布般向内倾泻!
烟尘未散,一道高挑矫健、浑身包裹在贴身的暗紫色狰狞魔甲中的身影,已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携着凛冽的杀意与毫不掩饰的怒气,踏着废墟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女魔将。她有着一张美艳却因长期杀伐而显得过分锋利的脸庞,深紫色的眼眸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锁定在床榻上因惊变而坐起的白茯苓身上。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仿佛由某种生物脊骨炼制的弯曲骨刃,刃身流淌着不祥的紫黑光芒。周身散发出的魔气强度,显然远超之前那个草包副将,甚至隐隐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百战淬炼出的血腥煞气。
她一眼就看到了白茯苓——那个苍白、脆弱、身上裹着破碎布料、脸上带着新鲜冰痕、却依旧难掩惊心动魄美丽与某种独特气质的女子。也看到了房间里那重重叠叠、属于魔尊路无涯的、充满保护与禁锢意味的禁制光芒。
“呵……” 女魔将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冰冷的、充满嫉妒与不屑的嗤笑,“保护得可真周到啊,尊上……”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怼。
她的目光如同刮骨刀,在白茯苓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她脸上那三道明显带着沈清辞冰寒剑意气息的伤痕上停留了片刻,眼中嫉恨之色更浓。凭什么?一个来历不明、柔弱不堪、甚至可能与其他男人有染的女人,能让尊上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与主神对峙,还布下这等禁制“保护”?!甚至……还给了她“魔后”的名头?!
她追随尊上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更是对尊上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凭什么比不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怒火与嫉妒焚烧着她的理智。她原本只是听闻“魔后”被安置在此,想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此刻却完全被嫉恨冲昏了头脑。
“解开它!” 女魔将对着身后低吼一声。
一个穿着魔宫阵法师服饰、战战兢兢的老魔族连忙上前,手中拿着几块刻满符文的黑色晶石,哆哆嗦嗦地开始破解墙上的禁制。这些禁制主要是对外防御和内部禁锢,破解起来虽麻烦,但对于熟悉魔宫阵法、且持有一定权限的阵法师来说,并非完全不可能,尤其是在禁制因墙壁破损而出现紊乱的情况下。
白茯苓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惊恐与无助,身体微微颤抖,向床榻内侧缩了缩。心中却飞速盘算。
机会来了!
这个女魔将的闯入,虽然充满危险,却也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契机!路无涯布下的禁制一旦被从外部破解或扰乱,或许她能找到可乘之机!而且,被带离这个“保护笼”,意味着更多的变数和可能的漏洞。
但……风险同样巨大。这女魔将实力明显很强,对自己充满敌意,此刻情绪极不稳定。以自己现在灵力被封、重伤未愈的状态,正面冲突毫无胜算。
“咔嚓……嗡……”
一阵细微的破碎声和能量紊乱的嗡鸣响起。阵法师老者额头见汗,终于利用权限和禁制破损的漏洞,暂时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缺口,并且……似乎干扰到了部分内部禁锢禁制的运行?
白茯苓敏锐地感觉到,体内那道阴冷的封印枷锁,似乎随着禁制的扰动,又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她而言,却是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
就在此时,女魔将已经不耐烦地挥退了阵法师,骨刃一挥,一道紫黑色的魔气如同鞭子般抽出,精准地卷住了白茯苓的腰肢——避开了她背上的伤口,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将她从床榻上直接凌空拎了起来!
“啊!” 白茯苓惊呼一声,破碎的布料飘摇,赤足离地,显得更加脆弱无助。
女魔将将她拎到眼前,两人距离极近。白茯苓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燃烧的熊熊妒火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女魔将伸出另一只戴着金属指套的手,冰冷粗糙的指尖毫不客气地捏住了白茯苓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仔细端详。
“这张脸……” 女魔将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真是……可恶啊。难怪能把尊上迷得神魂颠倒。”
她的指尖用力,在白茯苓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红色的指印,几乎要嵌进那三道冰痕里。“真想……现在就毁了它。” 她低语,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白茯苓被迫仰着头,眼中迅速积聚起生理性的泪水(部分是痛的,部分是演的),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露出哀求恐惧的神色,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心中却一片冰冷清明:毁容?现在应该不会。这个女人嫉妒疯了,但似乎还保留着一丝对路无涯的忌惮,直接毁掉“魔后”的脸,恐怕会触怒魔尊。她更大的可能是想折磨、羞辱自己。
果然,女魔将盯着她看了片刻,眼中的杀意缓缓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阴冷、更残忍的玩味。她松开了捏着白茯苓下巴的手,却依旧用魔气卷着她。
“带你去个‘好地方’。” 女魔将冷笑一声,不再多看那令人嫉恨的脸庞,转身,提着白茯苓,如同拎着一件战利品或垃圾,大步从墙壁破口处走了出去。她甚至懒得理会那正在自行修复、光芒明灭不定的禁制缺口。
白茯苓被她拎在手中,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眼前是飞速倒退的、充满魔族粗犷狰狞风格的宫殿走廊和无数魔族惊愕、畏惧、好奇的目光。体内封印那丝微弱的松动感让她心头微跳,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环境和这个女魔将身上。
机会是来了,但现在的她,确实干不过这个明显是魔宫高阶战将的女人。硬拼是找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看看她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途中是否有逃脱或制造混乱的机会。也要想办法,利用这女人对自己的敌意和路无涯可能对此的反应,来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
女魔将脚步极快,穿过数重守卫森严的宫门和长廊,最后来到一片相对独立、风格更为冷硬肃杀的区域。这里的魔族守卫看到她,纷纷躬身行礼,眼神敬畏中带着一丝惧意,显然这位女魔将在魔宫中权势不小。
她径直走到一座以黑色玄铁和暗紫色魔晶构筑的、风格凌厉如兵刃的宫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一个狰狞的兽首徽记。这是她的寝殿,也是她在魔宫的权力中心之一。
“砰!”
女魔将毫不怜惜地将白茯苓扔在了寝殿内冰冷坚硬、铺着兽皮的地面上。白茯苓闷哼一声,撞得眼前发黑,背上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更多黑血。
女魔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挥退了闻声上前的心腹侍卫。
“好好‘伺候’我们的魔后殿下。” 她对留下的两个气息阴冷、目光如毒蛇般的女性魔侍吩咐道,特意加重了“伺候”二字,“别让她死了,但也别让她太舒服。尊上那边……我自有交代。”
说罢,她不再看白茯苓,转身走向内室,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茯苓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忍受着疼痛和屈辱,目光却悄然扫过这座陌生的、充满女魔将个人风格的寝殿。
新的囚笼。
但这一次,看守者不同了。
机会,或许就藏在这不同的危险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