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咆哮,引擎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窗外的路牌飞速掠过,江北的地界近在眼前。
纪凡略显浮躁的心,奇迹般地渐渐沉静。
燕京城已被武皇殿封禁,江北又有安世清坐镇。
只要老安立场没有动摇,自己这道六星皇境巅峰的分身抵达后,便再无后顾之忧。
未来的剧本,他都想好了。
大号在异空间闷声发大财,疯狂练级。
小号在外面人前显圣,偶尔装个逼。
待两界之争开启,他将以碾压之姿,为自己换一个真正不受任何人威胁的未来。
届时,再无纷争。
思绪至此,一缕极不协调的青烟,割裂了远方的天际线。
笔直,漆黑。
如同一道指向死亡的刻度。
那个方向,是武城。
纪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吱——!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凄厉的摩擦,车身在失控的边缘疯狂摇摆。
然而,驾驶座上,早已空无一人。
……
武城。
武炼局大楼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纪凡的身影由虚转实,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威压。
十几道陌生的武王气息盘踞在城内,却不敢有丝毫异动,整座城市表面一派祥和。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那缕青烟的源头——武炼局大楼顶层。
正欲直接进去,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门口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正靠在大门旁的石狮子上,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他看到纪凡,瞳孔先是放大,随即剧烈收缩,如同见了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啪嗒。”
点燃的香烟从他指间滑落。
“唐鑫。”
纪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炸雷在唐鑫耳边响起。
“凡……凡爷!”
唐鑫的魂都快被这一声喊飞了。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凡爷!您……您父亲他……出事了!但、但这事儿真不赖我!我尽力了,我发誓!”
好赌的爹?
纪凡眉头微皱,他此刻没心情去管纪天寿是死是活。
他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唐鑫面前。
“用你手机,打个电话。”
“啊?哦哦!好!”
唐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因为极度的恐惧,指纹解了三次才成功。
他颤抖着,按照纪凡报出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秒通。
侯明哲的声音传来。
“是我。”纪凡接过电话。
“江城无事,护城大阵全天开启,没人能进来。”
“知道了。”
通话结束,前后不过十秒。
江城无碍,最大的后顾之忧解除。
纪凡将手机扔回唐鑫怀里。
“起来吧。”
他随口问道。
“说说看,纪天寿怎么了?”
唐鑫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声音抖得像是漏风的破鼓。
“凡……凡爷,您听我解释……”他结结巴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抖了出来。
去年他找到纪天寿,本想教训一顿出出气,谁知那赌鬼竟是个天生的投机客。
纪天寿主动提出,只要给一百万,他就配合演一出父子反目的戏码,把纪凡“骗”来武城,任由唐家拿捏。
结果,纪凡根本不吃这一套。
唐鑫只觉得碰这人都嫌脏了手,索性直接把人给放了。
可后来,随着纪凡在江北声名鹊起,唐鑫是夜夜惊梦,生怕哪天就被清算。
他思来想去,又主动联系上那个赌鬼,好吃好喝地供着,想着修复关系。
唐家和杨家本是姻亲,杨嘉禾得知此事后,还特意提点过他,说这段关系无论如何要维持住。
万一哪天纪凡念起旧情,唐家说不定能跟着鸡犬升天。
唐鑫从此更是把纪天寿当亲爹一样伺候。
“一个星期前,江北突然来了很多外省的武王,个个修为高得吓人,最弱的都是七星。”
唐鑫的声音愈发苦涩,“他们想直接去江城动手,被安局强行压了下来。”
“那些人进不了江城,就拿出天价报酬,想鼓动我们江北本地的世家去对付江城。不过……没人敢接这活,最多只答应在生意上做做文章。”
“侯公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惜耗费巨量灵石,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护城大阵,外面的人想进,只能硬闯。”
局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在杨嘉禾的再三提醒下,唐鑫千叮咛万嘱咐,让纪天寿最近千万别出去抛头露面。
“可……可他哪里听得进去啊!”
唐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这段时间,他早就飘了!生意上的事就不提了,以前那些在他眼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现在哪个见了他不得喊声‘纪老哥’?有几个不长眼的世家子弟,看到他都得主动过来敬酒!甚至有一次,他远远撞见安局,安局都冲他笑了笑,还点了点头……”
纪凡面无表情。他能想象出安世清当时那种“看傻子”的眼神。
“于是,他昨天硬是不听劝,跑去参加一个什么高端宴会。结果……就出事了。”
“江北来了个女人,半步皇境的修为,连安局的面子都不给,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就把您父亲给带走了。”
说到这里,唐鑫小心翼翼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纪凡的脸色。
“那个女人……她通过您父亲,把……把省城里,所有跟您沾亲带故的人,全都……全都给掳走了……”
纪凡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人在里面,是么?”
唐鑫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嘴唇哆嗦着:“是!他们就在楼上!刚才好像还……”
话未说完。
哗啦——!
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自武炼局大楼高层传来。
一道人影如断线的风筝,从破碎的落地窗中坠落,悄无声息地砸在纪凡和唐鑫面前的水泥地上。
那是个穿着高档西装的中年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甚至没有多少血迹渗出。
往日里那股令人厌恶的无赖与市侩气质,此刻已荡然无存。
气息全无。
纪凡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至少,在他踏入武城之前,就已经死了。
唐鑫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再也挤不出一个字。
纪天寿。
纪凡的亲爹。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