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是战区的生命线。
第二天上午,陈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加密号码。
“陈寻先生,我是江省战区指挥部。”
“你要查的人,我们找到了。”
“岑无妄,男,46岁。现任天盛集团市场部三组经理,常住地址……”
对方报出了一串详细信息,包括公司地址和办公室号码。
“有劳。”
陈寻挂断电话,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拨通了昨天那个中年美妇留下的号码。
他只说了两件事。
人找到了。
地址。
半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陈寻住处楼下。
车门打开,昨天那个中年美妇快步下车,恭敬地为后座的人拉开车门。
一个穿着精致繁复的苗族服饰的少女走了下来。
她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一双眸子清澈又明亮.
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紧张、期待。
圣女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寻,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有劳了。”
“走吧。”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天盛集团,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cbd。
陈寻和圣女走进大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他,少女的装扮实在太惹眼了。
银饰叮当,彩裙曳地。
与周围西装革履的白领精英们格格不入。
“您好,请问找谁?”
前台小姐礼貌地起身询问。
“岑无妄。”
陈寻淡淡开口。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还是专业地拿起电话拨了内线。
“岑经理,楼下有两位……访客找您,说是您的女儿。”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圣女的身份。
没多久,一个穿着笔挺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步履从容。
“哪位找我?”
他的目光扫过陈寻,最后落在了圣女的脸上。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巴微张,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像,太像了!
简直和他记忆深处那个女人的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眼前这个少女,更加年轻,也更加……漂亮。
圣女也在看着他。
在看到岑无妄那张脸的瞬间,脑海里翻涌过无数遍的场景。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空白。
这就是……他?
抛弃了母亲,让她在痛苦和思念中郁郁而终的男人?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没有半点愧疚和落魄。
圣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岑无妄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恐慌。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行!绝对不行!
他现在的妻子是公司董事长的亲侄女,他们还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
他努力了二十年,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这个女孩是谁?
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那不就是……自己的女儿?
不!
他不能承认!
承认了,一切就都毁了!
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安稳和体面。
都会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撕得粉碎!
前后不过几秒钟,岑无妄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脸上的震惊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全然陌生的冷漠。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想你们是认错人了。”
圣女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他居然……否认了?
“你!”
圣女上前一步。
“岑无妄!我母亲叫阿月!二十年前,在苗寨!你敢说你不认识她吗?!”
“你这个懦夫!敢做不敢当吗?!”
少女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在大厅里回荡。
周围的员工们纷纷投来探究和八卦的目光,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岑无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最恨别人说他没担当,最怕别人知道他是靠着老婆上位的!
“疯子!”
他恼羞成怒,指着陈寻和圣女,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跑来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们就是来敲诈的骗子!”
他猛地转头,对大厅的保安吼道:
“保安!保安呢!人都死哪去了?!”
“把这两个闹事的给我轰出去!立刻!马上!”
几个保安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闻言立刻冲了过来。
“先生,小姐,请你们立刻离开!”
保安队长面色不善地伸手,想去推搡陈寻。
陈寻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保安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爆发。
冲上来的四个保安,惨叫着倒飞出去,七零八落地摔在几米外的大理石地面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前台小姐捂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陈寻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眼,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岑无妄。
岑无妄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是天盛集团!你敢乱来……”
陈寻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白里细微的血丝。
“你的肝,不太好。”
“眼白浑浊,隐有黄斑。应该是长期饮酒、作息不规律导致的肝郁气滞。”
“最近是不是总觉得疲惫乏力,口干口苦,右腹部还时常有隐痛?”
岑无妄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些症状他都有!前两周体检报告才出来。
医生确实说他肝功能指标异常,让他戒酒,注意休息!
这件事,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陈寻看着他惊骇的表情,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
“照这个趋势下去,最多两年,肝功能会彻底衰竭。”
“到时候,神仙难救。”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和笔,写下一串号码,随手塞进岑无妄西装的胸前口袋里。
“想多活十年,就打这个电话。”
陈寻拍了拍他的胸口。
“我们走。”
他拉起少女冰冷的手腕,离开了天盛集团。
开放式包厢里,气氛有些沉闷。
圣女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精致的菜肴一口未动。
从天盛集团出来后,她就一言不发。
她幻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面。
或愧疚,或忏悔,或激动,或无奈。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赤裸裸的、冷酷无情的否认。
原来,在那个男人的世界里,她和她死去的母亲。
只是一个需要被立刻抹除的、见不得光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