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气氛又热闹起来。Www.Pinwenba.Com 吧王家的贵女,李家的儿郎,张家的娇娇,渐露头角的年轻大臣,一个个的,都在暗中相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对,真真是王八看绿豆,越看越顺眼,女儿家无限娇羞,男人却是意气风发,平白为这明亮绮丽的大殿,增添了不少动人春色。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看看这一幕,哈哈一笑,知情识趣的将这个大舞台留给了这么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留下一众伺候的宫婢,自己则带着几位妃嫔离开了。
他一离开,原本压抑的气氛立刻鲜活起来,那原本只敢是窃窃私语的话,此时猛然一提,变得高谈阔论起来,更有之,几个公子聚在一起,亦或是对每家每户的小姐评头论足,亦或是问宫婢要了纸笔,写了情诗送给心仪的姑娘。就连叶清婉,那般老老实实的躲在连锦瑟的身后,也收了几封情书。
这个时代,男子公开示爱已是寻常事,在这个乱世,就算意中人已然是嫁作冯妇,那风流的公子,也是有可以追求讨要的权利的。
只是,这些人到底还是顾忌着连锦瑟的皇子身份,不敢太过于放肆,不然,叶清婉收到的情书,怕是会更多。
叶清婉对于这些,一无所动,她不是天真无邪的明媚少女,也不是出身高贵的氏族女郎,她不敢拒绝任何一封信,怕得罪了这些送信的公子。在连锦瑟的注视之下,她只好咬着唇,为难的,将情书放入袖中之后,然后委屈的,朝着连锦瑟眨着眼,像是一个极其无辜的小白兔。
连锦瑟被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她白嫩的手心上抓了几抓,连锦瑟开口安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如此一个佳人,受到爱慕也是自然,我还没有那么小家子气,放心收下就是。”
闻言,叶清婉惊喜的抬起头,认真的,却又忐忑的攥着衣角,怯怯询问道。“你,你不恼我了?”
她一直在担心,她近日的表现,惹得连锦瑟有些不喜,虽说连锦瑟性子宽厚,可是在长公主的压力之下,他若是将自己交出去......
她着实不敢去想。
对上那般期盼的目光,连锦瑟又好笑又好气,不解挑眉道。“你不过是一个妇人而已,我与你计较什么?”
那双眸子快速的黯淡了下来。
然后,叶清婉低下头来,咬着唇,清亮的眸子中波光流荡,有些失望。是了是了,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妇人而已,关键时刻,他还是会将她丢出去的,自己一定要证明自己是个有才的,让他离不开才好,最好最好,能够得到他一个许诺,承诺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这样,她才有可能报仇。
这时,她还未曾察觉到沈牧朝自己走来。
“这位小娘子,我观你容色甚好,可愿意跟我出去游园漫步?”一个略显轻佻的,带着戏谑的熟悉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叶清婉抬头,迎上了沈牧那挑动的桃花眼。
这个沈牧,一举一动,哪里像是一个女子?真真的从头到脚,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清贵男子了。
叶清婉含笑刚要答应,却听见周遭传来一阵抽气声。却是众人对于沈牧的举动,诧异之极。叶清婉抬起的手骤然一顿,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连锦瑟的表情,她怎地忘了,今日,她是五殿下的女伴,这般跟“男人”出去,怕是有些不妥。
她的手刚要垂落下来,却听见连锦瑟平静清和的开口道。“你去吧,早去早回。”
叶清婉诧异的怔了怔,而后,朝着连锦瑟一福身,跟着沈牧亦步亦趋的离开。
叶清婉跟着沈牧走来一处桃园处,正是初春,桃花开得正浓正烈的时分,沈牧一身月牙白长袍,上面用蓝色丝线绣着大团大团的云锦,头顶带着一个浅色冠帽,乃是时人最平常的打扮,站在桃花摇曳下,小小的身姿笔挺,竟也有一番风流少年的味道。
识得她是女儿身的叶清婉,看着他这副打扮,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阿婉,你笑什么?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开窍了?一脚踹了那个肖知鹤,出现在五殿下的身边了?怎么?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连锦瑟了?”
不等叶清婉回答,沈牧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嘿嘿笑道。“不过说起来,那个连锦瑟,倒是长得不错,配我家阿婉,倒是绝配。”
“沈牧,你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打你?”叶清婉被沈牧这番惊世之言急的又羞又恼,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两颊之间,却已然是粉霞生紫云,娇艳灿烂的很。
沈牧一个闪身,就灵活的避开了叶清婉的攻击,看着叶清婉又羞又恼的神态,他笑呵呵的抖着眉毛继续取笑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啊,阿婉,在这件事情上,我支持你!”
叶清婉闻言更是气急,右脚一跺,急忙开口解释道。“你胡说什么呢?根本不是这样,我与五殿下,不过是臣子一般的清白关系,他只是好心收留我,没别的意思。”
一阵吵闹之下,见叶清婉和连锦瑟真的没什么,沈牧嘴角一撇,失去了兴致,撅着嘴嘟囔道。“还以为阿婉想通了呢,没想到阿婉还是这般迂腐,让人扫兴。”
“......”叶清婉被堵的无话可说。
“不过啊,阿婉真的可以考虑对五殿下手的,刚才我看到那肖知鹤盯着你的表情啊,别提有多精彩了,阿婉,女人就是要这样,生活的滋滋润润的,让那些个不珍惜你的男人后悔去吧!”
“........”叶清婉咬着唇,一向能言善辩的她却不知该如何反驳,隐隐的,她心里甚至觉得,沈牧说的话是对的,只是,若是自己前世,能想明白就好了。
一切已太晚。
她这辈子只为了报仇而活下去。
闭了闭眼,收起那些酸涩的情绪,叶清婉平静的看向沈牧,犹豫了片刻,她终于开口道。“你在三殿下身边,过的如何了?他有没有欺负过你,有没有知道你的身份?”
她语气平静的很,事实上,她早就知道,沈牧不但会过的很好,以后还会借助三殿下的势力,成为一个绝世名将,她的真实身份,也一直不被人所知,最后,真相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若不是命运弄人,她偶然救了她,怕是她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而是像世人那般,对这个绝世名将,心生敬仰。
可眼前,这个未来的绝世名将,却是笑嘻嘻的,带着几分得意,天真的开口道。“没有呢,他们都以为我是男人呢,连九歌那人对我可好了,我可是个有才的啊,阿婉你以后若是过的不好,派人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叶清婉听的心头不由的暖了暖,看向沈牧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复杂,她有预感,自己结识了沈牧,将是这一世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
沈牧寻了个藤椅编织的秋千,直接一屁股坐在秋千上,悠闲地荡着秋千,跟叶清婉嘻嘻笑着说着自己这一路的际遇。
原来,三殿下的人马刚回到京城,皇帝就召三殿下入宫商议江南水患之中,朝廷派发的赈灾银钱,官员中饱私囊的事情如处理,此事极为棘手,且牵连者众,是息事宁人,还是严惩不贷,着实是让人难以决断。
三殿下从宫中一回来,便急忙召见所有门客幕僚商量对策,却不想,商量半天,这些人却泾渭分明的形成了两个派别,一派主张追查下去,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要敲山震虎不容姑息。另一派却是全然相反,主张隐忍,认为此等事情牵连太大,若是追查下去,最后的结果怕是会引得朝纲动荡,造成内讧,给敌人可趁之机,不如暂退一步,以示皇恩浩荡。
两派系所言,皆是所说有理,一时之间,根本就评判不出什么错处来。这些谋臣们,争论起来,便是从白日,争辩到了晚上,唇枪舌剑,争辩不休,也不曾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苏素开口询问了沈牧的意见,却没想到,沈牧却是说出八个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连锦瑟有些犹豫,沈牧却已然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开口继续道。“当世枭雄,有哪个行事是妇人之仁,瞻前顾后,万事小心之人?若是这一次轻易姑息,那便是给下一次的错误机会,到下一次了,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便轻视皇权,越发为非作歹,又该如何?”
连锦瑟喉中一噎,一个主张隐忍的老臣却站起身来,看着沈牧指责道。
“黄口小儿,也敢妄论乎?朝纲之乱,尔能知乎?”
这是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敢随意谈论这等动荡家国的要事?这是对沈牧着着实实的轻蔑了。
在这等威压之下,若是寻常小儿,定当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沈牧却是咧嘴一笑,看着那老臣不屑的眉眼,毫不在意的开口道。“我知道啊。”
在那大臣几欲喷火的注视下,他漫不经心地,极其无礼的,喝了一口茶,看向那老臣,眨着眼质问道。“可是那等贪官污吏,对于朝纲,有何建树?有何辅助?亦或者说,他们除了会作威作福,还会什么?”
那人没想到沈牧会这般质问,一张老脸涨的青紫,半响,才冷哼一声,甩袖责骂道。“歪理胡说,纯粹是歪理胡说!殿下,昔日圣贤曾云,攘外必先治内,断断不可因为这小儿的强词夺理,就不顾大局啊。”
沈牧被指责的却是动了气,眉头一挑,含笑冷声质问道。“你这么说,是觉得朝廷离了这些贪官污吏,再也没有贤能相助了?”
他微微眯着眼,紧紧的盯着那老臣,眼神之中晃动着如狼一般的阴狠,纵然那老臣见多识广,在这般的注视之下,也是心头一慌,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三殿下解释道。“殿下,殿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老臣跟随殿下多年,殿下应当了解老臣心意的,殿下!”
说到这里,沈牧抬起头,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朝着叶清婉得意的眨了眨的,似乎是再说,阿婉,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叶清婉骤然点头。明明是在望着沈牧,眼神却飘渺的没有焦距,她坚定的,声音里却又蕴含着一种抓不住的凄凉。“沈牧,你真的很厉害,你以后,也会很厉害很厉害的。”
沈牧半点没有因为叶清婉的夸赞而喜悦,他这般大咧的人,都觉得叶清婉有些不对劲,他用眸子将叶清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蹙眉问道。
“阿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叶清婉一怔之后,却是摇头,冲着沈牧露出一抹笑容来。“没有,没有的。”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说服力,又重重的加了一句。“真的没有。”
见着这个小妇人心中有事,却不愿意说出来,沈牧叹息了一声,她初来这个陌生的世界,没什么朋友,叶氏虽然性子平了一些,但却是被她当成唯一的好友的,因此,她想帮她一帮。
刚要开口,叶清婉却露出一抹温婉笑容,期盼的看着沈牧,有些催促道。“不说这个了,沈牧你是不是帮三殿下出了什么好计谋?让三殿下这么重视你?连这等宫宴,都带你来了?”
见叶清婉转移话题,沈牧也不拒绝,抬眼看着叶清婉,开口道。“其实很简单,抓大放小,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叶清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眸子里盛满了震惊和错愕,她前世,也是这般建议肖知鹤的,却因为肖知鹤害怕得罪那些谋臣,惹怒了三殿下,而不敢开口说出来,浪费这一次大好机会。
她这个夫君,着实是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可是,却比谁都要贪慕虚荣,却又怕死的很。